端静苦恼地说:“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急。”
宛氏忍不住又笑起来:“谁说他不急的。没看他日日夜夜地往外跑,到处搜刮好东西当聘礼,还让他婶婶出面给你置办嫁妆呢。”
端静说:“那还能快些吗?”
宛氏抓着她的手,安慰道:“统共不过四五日的工夫,我还嫌准备不及呢。要我说,准备个两三年都不嫌久的,家具最好是请了工匠来家里打,现在这东拼西凑的,总是不成样子。”她叹了口气,“好在一家人在一起,日子总能越过越好,东西也能慢慢地置办起来。”
端静被她一阵劝说,无功而返。掰着手指头算算,好似的确没几天了,只好歇了心思。
每月逢三,南兰县便有墟市。
附近村庄的贩夫们挑着担儿,从四面八方聚集长源街,瓜果蔬菜、小吃零嘴、文具玩意等货物摆得琳琅满目。
宣家自然不能错过,连宣老太太也坐不住了,由宛氏、柳氏搀着上街。
街上热闹。
吆喝声、打闹声、讨价还价声,如繁荣之歌,听得宣老太太眉开眼笑。
她说:“光看这日,也不比那京城差了。”
这话自然是夸张的。
且不说街道狭窄简陋,凹凸不平,只是那货物,若放到了京城,大多的东西老百姓连瞟都是懒得瞟。
只是历经沧桑的众人都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颇能感同身受。
他们在看货,却有不少人在看他们。
宣家军驻守北疆,宣家骁勇善战的忠义之名却天下皆闻。
那些人起初默默地看着,等宣准问了煎饼的价,反被送了两个后,就有不少人笑嘻嘻地凑上来送东西。饶是宛氏等人不停地推拒,也收下了不少。
这番热情,他们刚在南兰购物的时候也遇到过,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事后找个由头送上钱或价钱相当的东西,也就还了。如今却不好办。这一张张的面孔来来去去,根本来不得记。
最后还是宣统找块大石头,站在高处与众人抱拳致谢,坦言自己与家人日后在此定居,与诸位是左邻右舍,自当互相扶持,然而无功受禄,实在有愧。
大将军说话,威严十足,哪怕语气和蔼,也叫人不敢违抗。
这场骚动这才平复。
只是偷偷摸摸的眼神从头到尾都不曾停下。
买笋的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偷瞄着宣凝的脸红,等众人要走了,才鼓起勇气说:“今晚县里会有举办灯会,各位可以来看看。有,好吃的竹筒饭。”
她声音越说越小,一颗头几乎要埋到笋里去。
“好的,多谢姑娘告知。”
温柔的声音将她从羞涩中解救了出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宣家其他人都走了,只有一个俊雅的青年坐在轮椅上,微笑着看她。
☆、小镇不太平(二)
询问了小姑娘灯会举办的具体时间与地点后,宣净推着轮椅跟上众人。
众人正讨论着上巳节灯会的事,宣准突然冒出来一句:“大哥勾搭小姑娘回来了。”
谈笑声忽地一静,目光齐刷刷地朝明显落后几步的宣净看去。
宣净哭笑不得:“我只是问问灯会举办的时间与地点。”
宣准摇头晃脑地说:“可惜了。要是顺带问问小姑娘家里的地点,我们就知道上哪儿提亲了。”
“胡说八道。”宣净笑骂道。
这番说笑,倒是让宣统和宛氏同时注意到宣净已是“男大当婚”的年纪。
宣凝的这门婚事是礼部侍郎托人求的。礼部侍郎看中宣凝年少成名,意气奋发,宣统看中礼部侍郎官声清廉、为人低调,兼之,预感朝中暗涛汹涌,急需朝中重臣支援,遂一拍即合。
虽然现在知道瞎了眼,但错有错着,得了端静这么个儿媳,是意外之喜,更是宣家之幸。看来,他们宣家在选媳妇儿的眼光上,从来都不会出差错——就算出了差错,老天爷也会千方百计地拨乱反正。
如此一想,宛氏对宣净的事情上了心,趁说话间隙,旁敲侧击道:“刚才那小姑娘文文静静的样子,倒让我想起了承德侯府的三小姐,记得小时候你们玩得还不错,总是坐在一处。”
宣净警觉,斟酌着回答:“记不大清了。”
宛氏说:“那你记得清哪个?”
宣净说:“爱打手心的老夫子。须发皆白,个头奇矮。”
走在前面的宣凝顺口就接道:“倒着骑驴,八仙过海。”
宛氏:“……”
宛氏推了宣凝一把,知道以宣净的心性,绕着圈子还不知道绕到猴年马月,干脆直言:“可有意中人?”
四周陡然安静,人人竖起耳朵。
宣净失笑道:“并没有。”
“那你想找个怎么样的大嫂啊?”宣准又凑过来。
宣净说:“不像你这么爱打听的。”
宣准皱了皱鼻子:“那找个二嫂这样的吧!武功好,懂得多,长得漂亮,人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