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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1 / 2)

汤臣虽然总是被人当成傻白甜,可是毕竟过了对着阿拉丁神灯许愿的年纪。相比于神灯给开出的金手指,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更关心的是接住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之后,要向那大肚子幽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个不知死了多久,要通过附在别人身上才能作妖的亡魂,他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又能做什么?

“我到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这句话是汤臣在心里想的,并没有真的说出口,然而那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却好像能窥见他的心声似的,居然听见了。

“哦?你居然已经学会了用意念和我交流?不错,还算有救。”

汤臣:“……”

他明明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懂什么叫用意念交流啊。

“好吧,那么你是谁?”

“汤臣”哼笑了一声,倨傲地微扬起下巴,“说出我的名字,你不要害怕。我就是望月宗主。”

汤臣:“……那是谁?”

传说中提到名字会让人害怕的望月宗主:“……”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一人两魂的洗手间里蔓延。七楼小天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伙表演学院的学生,似乎在练话剧台词,一句豪情万丈的“啊,你这个卑微如蝼蚁的无名之徒!”很应景地插进来,让那被附身的“汤臣”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你居然没听说过望月宗主?”

汤臣坦诚地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自称望月宗主的残魂深受打击,居然暂时放松了对汤臣的控制,让他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他活动活动四肢,松了口气,那种类似于全身瘫痪只有大脑在运转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难道你们普通人的世界现在已经完全和阵法师世界隔离了?”

汤臣觉得上他身的这只鬼一定是顺道把他智商吃了,不然怎么他说的每个字都懂,唯独串成一句话就听不明白了呢?

“那个……什么是阵法师?”有了刚才的教训,汤臣这次问话时带上几分小心翼翼。

然而还是伤害到了宗主大人脆弱的内心。

汤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音,试探着动了动,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便离开洗手间,直到走出了教学楼,才听见脑子里那个声音幽幽地说:“你连阵法师都不知道?之前那个给你茶水的人在你面前施展阵术,你不觉得惊讶?”

“哦,原来他施展的是阵术啊。”

望月宗主:“……”

汤臣:“可是,那和跳大神的烧掉黄符纸给人泡水喝,不是一回事吗?”

跳大神的怎么能和堂堂阵法师相提并论?!

千万年的代沟让一个上古阵法师在愚蠢的人类面前缄默了,以无声的抗议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然而这怒火仿佛太过含蓄,并没有烧到愚蠢人类的脑回路,汤臣只当这残魂不说话是默认,已经在心里将这什么宗主与那种烧香拜佛供大仙的神棍归为一类。

然而此时的汤臣并没有心情和这新鲜出炉的宗主攀谈,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了校门就拦了辆出租车,往汤家的郊区别墅驶去。

“你在怀疑你父亲?怀疑他害了你的母亲?”望月宗主沉默了很久,却发现他根本是对牛弹琴,于是宽宏大量地选择既往不咎。

汤臣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放在膝盖上的背包,那里面装着一份滚烫的保险合同,生生烙在他的心里。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回去质问,然后再次把自己哭成个小泪包?除了打草惊蛇,毫无意义。”望月宗主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怎么办,蠢得我都不忍心看了。”

如果说嫌弃可以实体化,那么汤臣现在恐怕已经被活埋了。

望月宗主见汤臣一直没吭声,这才觉出不对,悄悄操纵起汤臣的一只手,在眼睛上轻轻抹了一下。

啧,果然又哭了,真是头疼。

“那我该怎么办?”汤臣哽咽的声音在那两人共享的意识世界里响起。“我,我能怎么办?”

原本只是以为自己被扫地出门,他可以容忍退避,那是他的父亲,他出生的家庭,可是如今一个更可怕的真相昭然若揭,和他血缘至亲的人,谋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甚至很有可能是导致另一个至亲死亡的罪魁祸首。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二十年的心脏病史造就的不仅是与世无争的性格,还将他所有的棱角磨圆。

不可激动,不可动怒,不可忧思过重……

这些只是为了让他能多活两年的禁忌,将他变成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以至于现在连想去触碰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出租车在不知不觉间驶近了汤家别墅的小区,司机不知道坐在后面的年轻人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没好意思催他下车。

“好了,别哭了。”望月宗主的声音再次在汤臣脑子里响起时,汤臣觉得身体又变得不受他控制了。“不是想知道该怎么办么?那就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吧。”

望月宗主重新掌握了汤臣身体的控制权,给司机付车钱时,甚至十分矜持地微笑了一下。

“知道吗,以前也有人让我不痛快过。后来那些人都死了,可是我的手上,没有沾过他们的一滴血。”

第13章 鬼上身13

汤天择站在别墅前的小花园里抽烟,看着不时从外面经过的豪车,觉得背脊从未挺得这么直过,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让人痛快。顶着私生子的帽子活了二十多年,期间听过多少风言风语,挨过多少白眼,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好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汤家,成为这家的主人。

那个女人是官家小姐又能如何?短命鬼生了个病秧子,总归得意不了几年,她的万贯家财终究落到他们母子手中。

汤天择烟瘾不小,但是因为汤奶奶非常讨厌烟味,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一直在老人面前扮演着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只有憋得狠了,才偷偷跑到院子里来抽一根,还得等身上的烟味散了才敢进屋。

一根烟抽完,汤天择站着吹了一会儿冷风,正准备进去,却忽然看见一个人向别墅大门这边走过来。他微眯起眼,看清来人,唇角勾起冷笑,余光里一扫,看见荒芜小院里硕果仅存的两排矮松,抄起手边的铁锹,向其中一棵矮松的树根狠狠铲去。

“小臣?你回来了?”汤天择在那个异母弟弟进门时流露出适时的惊讶,用铁锹铲树根的动作也恰到好处的僵硬住,“怎么没和家里打声招呼,我好开车去学校接你。”

“汤臣”没有说话,踏着路灯光缓缓走到汤天择面前,沉默地看着地上那棵被掘出一半根系的矮松。

这两排矮松,是汤夫人在这幢别墅生活过的最后一点痕迹,一枝一叶都是她亲自修剪,满园的花败了,唯有松枝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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