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发怒了。她伸手,狠狠的推开李惟元。李惟元刚刚才与她缠绵亲吻过,没想到她忽然就会这样大力的推他,一个没防备,他就被她推的身子往后倒退几步,腰眼那里狠狠的撞上了炕桌,只痛的他闷哼一声。
“可我不是一只鸟儿。你整天的把我关在这院子里,怎么,是想要金屋藏娇吗?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了。”
盛怒之下,李令婉说的颇有些语无伦次,可她的意思李惟元还是听明白了。
他心中原就一直以为李令婉心中也是欢喜淳于祈的,不然不会淳于祈亲吻她手的时候她都没有躲避挣扎。又想想刚刚淳于祈才过来,以李令婉的丈夫自居,那样强烈的要求见李令婉,再听李令婉现在说要离开这里,不要和他待在一起的这些话,李惟元霎时只觉心中一股暴虐之气顿生。
他不顾腰上被撞到的痛,阔步走上前来,双手握牢李令婉的肩膀,冷着脸,沉声的问她:“你不想待在这里,不要跟我待在一起,那你想要去哪里,和谁待在一起?淳于祈?你以为你和他有了婚约,你往后就能同他在一起?不可能的,婉婉,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他同你在一起。”
李令婉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鸡同鸭讲。
“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淳于祈,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为什么你总是不信?”李令婉快要绝望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没有骗你?”
“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谁都不要见,这样我就会信。”
李令婉满腔的怒气忽然就没有了。她觉得她跟李惟元是说不清楚这个问题的,这压根就是个死循环。
说来说去,李惟元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她如同他的私有物一样,永远待在这个怡和院里,哪里都不要去,谁都不要见,那样他还会如同以往一样的宠着她,对她千依千顺。
可难道她一直在说的不是不想如同一只鸟儿一样的被困在这里吗?
李令婉颓然的在火盆边的圈椅中坐了下来,望着面前火盆里的炭火出神。
她觉得很累。从来没有这样累过,全身酸软乏力,手指头都懒怠动一下。
李惟元在她的面前单膝半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伸手,轻柔的将她揽入了怀中。见她没有反对挣扎的意思,他又低下头去,一下下的轻吻着她白皙光滑的额头。
“婉婉,”他极尽缱绻的轻声叫着她,“我爱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李令婉脱力一般的伏在他的怀中,闭着眼没有回答。
李惟元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心中自然是极失落的。但他也不敢表现出分毫来,也不敢再亲吻她,怕又惹她发怒。
他就这样一直单膝半跪在地上,极轻柔,又极虔诚的将她抱在怀中,就如同抱着的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不,这世间是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婉婉的,李惟元心中想着,她就是他的命。若没有她,他都不晓得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说话,一时屋中安静的只有火盆里的木炭偶尔的炸裂声,还有窗外风卷树梢,雪花飘落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李令婉才听到李惟元的声音轻轻的在她的耳边响起:“我已经查清楚了,三婶当日并非失足落水,而是有人推她入水。”
李令婉猛的睁开了双眼:“是谁?是谁推我娘落水?”
李惟元伸手从怀中拿了那只黛绿色的香囊放到了李令婉的手中:“你送我的这只香囊我一直随身携带,自不会轻易掉落。而那日得知你去蒹葭苑找李令嬿之后,我心中担忧,随后便去蒹葭苑找你。到那见李令嬿正推你倒地,我心中大怒,上前抱了你起来,随后又狠踢了她一脚。想必这只香囊就是那个时候掉落的。这些日子我问过蒹葭苑的丫鬟,又将这李府里的丫鬟都逐个的审问了个遍,才晓得那日李令嬿在蒹葭苑里捡到了我这只香囊,随后她带了这只香囊要去找李修柏,可半路遇到了三婶。三婶当时神色激动,与李令嬿拉扯中,被她劈手就将三婶给推到了水里去,随后她就慌慌张张的走了。当时不远处有一个小丫鬟看到这整个经过,不过她心中害怕,所以一直不敢说出来而已。”
李令婉记得周氏死后两日,老太太曾有一次说起周氏死的蹊跷,当时李令婉细想过两日,晓得这事必然不会是李惟元所做。一则虽然那日自己昏睡过一段时间,但她随后问过小扇和小玉等院内的小丫鬟,晓得当时李惟元心中担忧她,自始至终并没有离开过怡和院一步,而二来,她相信李惟元所说的,他那样的在乎她,怎会舍得做出这样让她难过伤心的事来?可她也不相信周氏会无缘无故的落水的。
当时她也曾疑心过李令嬿。因为当时采薇说,她离开过后,周氏忽然离开,想必周氏那时细想,已知道李惟安的死与李令嬿有些关系,又见自己去找李令嬿,怕自己在李令嬿手中吃亏,所以才急忙的要赶去蒹葭苑。可当时李修柏却出来作证,说这段时间李令嬿一直同他在他的外书房,并未离开过一步。
现在细想来,怕不是李令嬿当时推了周氏落水,随后怕被人知道,就去向李修柏求救了?而那只香囊,就是李令嬿在推落周氏的时候掉落在了那里。
“果真是她!”李令婉只恨的咬牙切齿,全身发抖,“她竟然将我娘推到了水里去。先是在西池推我落水,欲置我于死地,后来又谗言害死了安哥儿,现在她竟然杀了我娘,我绝饶不了她。”
“婉婉想怎么处置她?告诉哥哥。哥哥必然给你办到。”李惟元一面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一面问她。
李令婉抬头看着李惟元。
烛光影中,他看着她的目光细碎温柔。
“杀人偿命,杀了她吧。”她阖上双眼,重又一脸疲累的伏在他的怀里,喃喃的说着,“杀了她。”
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错觉,她已写的那些剧情都是不可逆的。所以画屏和杜氏最终还是死在了李惟元的手中,鸣月依然是难产而死。而她虽然没有推周氏落水,但最后李令嬿还是让周氏溺水而亡了。所以她觉得她自己最终还是会死的,就算不是死在李惟元的手中,可想必还是会死在其他人的手中。
不过她已经不怕了。
但李惟元的结局......
李令婉想想自己给李惟元设定的结局,只觉得揪心。
就算李惟元现在这样的困着她,可她还是不想李惟元落到那个地步。而李令嬿与李惟元之间的仇早就已经结下了,她又是女主,若往后她遇到谢蕴,真的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到时李惟元要怎么办?只怕下场必然会很惨。
所以不如现在就干脆的杀了李令嬿吧,一了百了,省得到时又再起什么风波。
李惟元原还想好好的折磨李令嬿一辈子,但他又不想违逆李令婉的意思,所以最后他还是低头在她的额间轻柔的印下了一吻:“好。如你所愿。”
但即便是死,他也不会让李令嬿那样痛痛快快的死去。
他让人割了李令嬿的舌头,又给她喂了断肠草。
杜氏死后的那夜,李令婉受了惊吓,一直高热不退,又断断续续的一直说胡话。那个时候他就隐约知道,若按照原本的轨迹,李令婉最后会被他割舌头,喂断肠草,而这次周氏死了,从李令婉悲痛之下,几次断断续续的说话中,他也推断出可能周氏一开始也是会死的,现在终究还是没有逃脱溺水而亡的命运。更何况当初李令婉就那样信誓旦旦的说他科举会中,而他也确实是都考中了......
其实李惟元心中也极其害怕。所谓命运不可抗,虽然他是绝不会舍得伤李令婉分毫,但他依然害怕李令婉最后会落到那样的一个下场。这也是他现在要一直这样困着李令婉,不让她外出的其中原因之一。
他觉得这样能保护她。他害怕会失去李令婉,仅仅只是想一想这样的事他就会觉得剜心掏肺一样的痛。
而若一定要有人被割了舌头,吃了断肠草而死,那就让李令嬿这样的死了吧。
这样的死法自然会很不好受。至少李令嬿在被喂了断肠草之后的一个时辰,李惟元去到蒹葭苑的时候,她依然还在地上拼命翻滚,昔日清丽的面上现在都已经痛的扭曲可怖了。
见到李惟元进来,李令嬿极其恶毒的盯着他看。但她一张口,口齿间就满是血腥味。
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李惟元垂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复又移开了目光。
他是不屑于对她说一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