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抿着唇笑,绵绵道:“姐姐也好看。”
小丫鬟飘着走出书房,书房里一时只剩下徐朗和阮蓁两人,阮蓁和这个哥哥不甚熟稔,便低头玩着手上的荷包,拉开系带从里面掏出一颗盐渍梅子放入嘴中,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在嘴里蔓延开了,阮蓁不由眯了眯眼。
为她身体好,刘氏素来不叫她多吃梅子糖果一类的东西,可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有不爱吃这些的呢?正是因此,阮蓁才会因着一颗小小的梅子这般开心。
徐朗在一旁打量着她,小姑娘穿着身浅粉绣草绿色如意纹小袄,粉白素面撒花裙,头顶两个小花苞,系着一指宽的粉绸带,粉粉嫩嫩的一个小团子。
徐朗常听阮成钰提起她,知道她身子不好,却很是乖巧懂事,他那时还想,五六岁的小姑娘哪有不哭不闹的?只怕是阮成钰格外喜爱她,所以才觉得她哪儿都好。
如今见着了,他才知道从前是自己狭隘了,她是真的乖巧伶俐,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儿。
徐朗起身,从多宝阁下的柜子中取出自己当年玩过的棋盘,问她:“囡囡会玩华容道吗?”
阮蓁抬头,视线从手中的荷包转移到他身上,眨了眨眼,摇头道:“不会。”
小花苞上系着的粉绸带轻轻晃动,徐朗不知为何突然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又怕太过唐突,便对她温润地笑了笑,道:“徐朗哥哥教你,好不好?”
阮蓁看着他,犹豫了片刻,从矮榻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点头,“好。”
☆、第十章 青梅竹马
第十章青梅竹马
徐朗将棋盘上的木块归拢好,思道:“华容道还有一典故,囡囡想听吗?”
这个年纪的孩童正是爱听故事的时候,阮蓁也不例外,清亮亮的眼儿眨了眨,说了句“好”,便微仰着头期待地看着徐朗。
小羊羔儿一般的眼神看得徐朗心下一软,理了理思绪正要开口,便听书房外候着的丫鬟高声通报道:“少爷,文安郡主来了。”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人径直推开,身着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梳飞仙髻的少女领着个身穿秋香色比甲的丫鬟兀自走进书房。
徐朗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直起身道:“阿凝,你怎么来了?”
刘凝是成帝最小的弟弟睿亲王的嫡长女,年方十一,早在出生之时便与徐朗定下了婚约,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刘凝视线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眸看向徐朗身侧的人,不悦地拧眉道:“阮蓁?”
睿亲王醉心书画,于书画一道上造诣极高。刘凝自幼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更是早早就传出了“才女”的名号,加之她出身尊贵,走到哪里都不缺吹捧之人,久而久之,刘凝便当真以为自己是邺城贵女第一人,自然就看不上如常乐公主和阮蓁这般的小姑娘,觉得她们都是只会撒娇耍泼的黄毛丫头。
她惯爱扬着下巴,微垂着眼帘看人,神情里总带着些微不屑。阮蓁不喜欢她的眼神,就看着她腰间的蝴蝶结子长穗五色腰封,叫了声:“郡主。”
因着老太君的缘故,阮蓁叫成帝一声“皇帝舅舅”,照理不该对刘凝叫得这样生疏,只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阮蓁懵懵懂懂地顺着成帝的话叫她“阿凝姐姐”,刘凝当时应了,没人的时候却对她说“不许叫我阿凝姐姐,你又不是我皇伯伯的女儿。”
刘凝微微颔首,应了,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听她的语气,好似她才是信国公府的主人。徐朗心下不虞,面上却不显,温和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阮蓁的发顶,道:“祖母身子有些不适,囡囡是跟着老太君来探望祖母的。”
他和那小丫头站在一处,举止亲昵,对她却这样冷淡,好似她是不速之客,是个外人一般,明明她才是他的未婚妻。刘凝心生恼怒,硬邦邦道:“爹爹明日要在府中举办诗会,命我请你去。”
其实是她自己要来的,信国公现如今就在王府,待他晚间回来自会告诉徐朗,可她想见一见他,就来了。
“徐朗哥哥。”阮蓁轻轻扯了扯徐朗的衣袖。
徐朗微侧身子面对阮蓁,稍稍弯下腰,“怎么了?”
阮蓁看了一眼刘凝,抿了抿唇,道:“我去找祖母了。”
莫名的,阮蓁觉得刘凝有些可怜,她面上看起来凶巴巴的,但阮蓁能感觉到她好像要哭了。阮蓁皱眉,她不知道刘凝怎么突然就要哭了,可她觉得自己不能留下来,不然等刘凝真的哭了,朝她发脾气怎么办?
“我送你过去。”徐朗不放心让阮蓁一个人过去,这么个小姑娘,迷路了,摔倒了,都是有可能的。
她就是想让他留下来安慰刘凝才说要走的,他走了,刘凝怎么办?阮蓁忙不迭摇头,举起手中的荷包道:“让刚才给我荷包的姐姐送我吧……”
不等徐朗说话,她便迈着小步子跑出书房,一眼从门外的两个丫鬟中认出苹果脸的丫鬟,仰着头脆生生问她:“姐姐能带我去找祖母吗?”
“能能能!”丫鬟不住点头。
阮蓁这才笑了,主动牵住丫鬟的手,朝门内的徐朗道:“徐朗哥哥,我走了。”
小姑娘头也不回的走了,徐朗瞧着她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追了出去。
“徐朗!”刘凝重重跺脚,看着心上人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甘心。
她身后的丫鬟听春不满道:“郡主特地来看他,他却这样对郡主,真是不识好歹!”
刘凝回头瞪了她一眼,“多嘴,他也是你能编排的?”
起初知道自己与信国公的嫡子有婚约时,刘凝是不愿意的,因为信国公的名号虽好听,可终究没有实权,就如她爹爹一般,顶着个睿亲王的名头,到最后,却连她母妃都护不住。可后来,她见到徐朗,他站在白玉兰树下对着她轻轻笑了笑,她就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她想嫁给他,想让他天天对着她那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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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刚下马车就听门房的阍者说霍公子来了,她正想问是霍大公子吗?便觉身旁的小孙女儿放开了她的手,吃力地迈过门槛,然后噔噔噔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儿跑没了。
老太君忙命人在后面追,这小丫头,也不知是怎么着就和霍成对上眼缘儿了,一听他来就跑得这样快,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话虽这么说,老太君也乐得小孙女儿和霍成亲近,正好让小姑娘的绵软可爱去一去霍成身上的煞气,才不到十五岁的年轻人,眼神就冷漠得跟历经沧桑的剑客一般,这可怎么行。
好在阮蓁虽一时兴奋,却也还记得自己的身子,将将过了影壁就改跑为走,不过步子还是一样的急。
好容易见着了竹肃斋的院门,一激动,又跑了起来,可叫后面的丫鬟叫苦连天,提心吊胆地跟在她后面,不住地喊道:“五姑娘当心些!”
霍成许是听到了丫鬟的声音,从偏厅走出来,站在廊庑下。
阮蓁一见到他,脚下跑得更欢了,清脆的声音响彻竹肃斋,“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