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的目光,还是与从前一样。这样的目光她在父皇眼里见过,在四哥眼里见过……
他如今,还是把她当做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他心里,她好似,从未长大。
蹴鞠赛最后以霍成那一队获胜告终。
太子笑着把鞠球抛给霍成,不无遗憾道:“表弟蹴鞠玩得这么好怎么从前不见你上场?”
霍成闪身躲过抛过来的球,实话实说,“我以前不玩。”
以前不玩?太子一噎,讶异道:“你今天第一次上场?”
“嗯。”霍成解了腕间的束带,毫不在意自己的话带给了太子多大的震撼。
他在台上扫了一圈,却没见到他的小姑娘,眉峰低压,大步走出了蹴鞠场。
一出蹴鞠场,却见粉衫碧裙的小姑娘笑盈盈地候在小径上,他足下稍顿,大步上前。
等他走近,阮蓁道:“大哥哥踢得真好!”
小姑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惹得霍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反问:“是吗?”
他是当真不觉得如何,本就是依着从前见过的其他人蹴鞠的动作,加之他在战场上多年练就的反应才胜了太子。
“嗯!”阮蓁重重点头,想了想,又道:“她们都看得目不转睛!”
她口中的她们自然说的是方才观战的一众姑娘们。
她们如何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霍成垂眸看她,问道:“你呢?”
她自然也是看得目不转睛!阮蓁想也未想便道:“我也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弯了弯唇,提步往前走,“手上的伤好了?”
“好了。”阮蓁弯着眸子,欢快道:“有苏姨的药在,现在已经一点儿痕迹看不出了!”
那便好。霍成其实是想亲眼看一看,但想也知道小姑娘不会答应,只得作罢。
天色还早,众人就没急着回去,而是去了流杯亭。
流杯亭是特地为行“曲水流觞”乐事所建,一侧是潺潺溪水,另一侧是茂竹修林,甚为幽静。
男人们坐在一处,喝的是上好的烈酒,姑娘们另择一处而坐,品着梅子果酿。
因着方才霍成在蹴鞠场上让人叹为观止的表现,男人们便想尽了办法让他喝酒,他亦是来者不拒。等到结束时,起初还生疏地叫他“霍将军”的公子们一个个都改口叫他“霍兄”,端的是十分亲近。
姑娘们早早就散了,阮蓁坐在花厅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酉时,才见一群男人们东倒西歪地往外走,她从中扫视了一圈,却没见着阮成钰,正要去找,便见霍成扶着他缀在最末尾出来了。
阮蓁快走两步,迎上前,“大哥哥,哥哥醉了吗?”
霍成点头。
几乎是同时,阮蓁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扶着阮成钰,埋怨道:“哥哥做什么喝这么多酒!”
可惜阮成钰已睡过去,听不到她的埋怨。
她细眉紧蹙,脸上满是嫌弃,眼里却是不容置喙的关心,和霍成一道把阮成钰扶上马车,刚舒了一口气,旋即又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看霍成,“大哥哥喝酒了吗?”
“喝了。”霍成看着她,道:“喝了很多。”
说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黝黑的眸子里满是压抑的炽热。
阮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可能也是醉了,不放心道:“大哥哥坐我的马车回去吧。”
她见过有人喝醉了在街上骑马,摔下马险些被马蹄踏死,怕他也这样。
马车本不小,现在多了两个男人,就显得有些小了。
阮蓁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去定国公府,先把大哥哥送回去。”
自上了马车便阖着眸子假寐的霍成闻言睁开眼,道:“不必了。”
他看了看阮成钰,道:“先把你哥哥送回去,否则在马车上坐久了他会不舒服。”
阮蓁没照顾过醉酒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回事,感激地看了一眼霍成,道:“那大哥哥忍一忍。”
霍成看着她写满担忧的小脸,眸中闪过一丝愉悦,颔首应了。
马车碌碌,不多时便到了宣平侯府门前,阮蓁叫来下人扶着阮成钰回涿平院,转身想了想,又上了马车。
见她去而复返,霍成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倚在车壁上佯装醉意深深。
“大哥哥难受吗?”见他皱着眉似是很不好过的样子,阮蓁关切道。
霍成没说话。
阮蓁往他身边坐了坐,凑近又问了一遍。
他这才慢慢睁开眼,半晌,缓缓摇了摇头,“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