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梦魇般,在临死前,天城光司对他告白了。
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也带着哀伤。这个情景和白天在新闻中所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在这个瞬间,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这个梦虚假到不像话,因为夏油杰明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恋人。
但这个梦又如此真实,他甚至能在这个梦里感受到光司的血液流过他手掌的的感觉。
如果是二十八岁的夏油杰,也许他能够更加从容地面对这个梦境。但现在的他只有十八岁,尽管他面对了许多作为寻常人而言的痛苦,可那还远远不足以让他接受这个梦。
梦境结束之前,他听到了梦中那个自己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这些都是未来的你所犯下的罪孽。
这只是你野心的开始。
反反复复出现的梦境让夏油杰焦躁不已。
可这个梦的内容,他根本说不出口,语言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反复告诫自己一切都只是梦,所以什么都不必担心。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个梦中发生的事情,恐怕真的是来自未来的记忆碎片。
如果说出来的话,其他人将会怎样看待自己?
夏油杰保持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让家入硝子觉得有些不正常。
在她第五遍呼唤夏油杰的名字时,夏油杰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她对面前的人说:你刚刚说了什么杀人魔之类的话,那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转身就走:没什么意思,我太困了,胡说八道而已。
他好像是想给谁打个电话的,但他刚掏出手机就后悔了。
这个年代的翻盖手机还配备有可拆卸式的电池,他抠掉了手机的电池,随意扔进了校服的另一个口袋中,看样子是完全不打算让任何人找到他了。
夏油杰离开地时候还记得把医务室的门关好。硝子在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里叹了口气,她等了一会儿,确定这次夏油杰是真的已经离开后,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手机的屏幕上,赫然写着通话中的字样。从刚刚开始,她就拨通了电话,于是她和夏油杰的对话,都被对方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硝子平静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怎样,你现在应该知道,杰的状态有多糟糕了吧?
电话那头的人是五条悟。凌晨三点,几个人都还没有入睡,五条悟沉默了片刻。
他像是不服气一样说:我们是最强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问题都必定能够迎刃而解。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
所以说她不喜欢这两个人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呀。
不管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有时候他们的态度真的和小孩完全没有区别。就算觉醒的术式再强大,那又怎样?到最后,他们思考问题的方法,还是和小孩子一模一样。
家入硝子粗暴地开始催促:快去休息吧。
五条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服气:明明杰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来求助我?
家入硝子不耐烦道:当然是因为告诉你也没有用,你自己都完全不成熟啊。
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非常清楚,那是因为杰唯独不想伤害他们。
她在五条悟反驳之前,单方面掐断了电话。家入硝子把手机关机,又反锁了医务室的门,心事重重地开始休息了。
自从天城光司那天从医院离开之后,就经常去找king玩游戏了。其实他玩游戏的水平非常一般,对游戏也没什么狂热的喜爱,他来找king,无非只是想要找个人听他抱怨罢了。
king对此非常头痛:你想要进行情感咨询的话,完全找错人了啊。
他对恋爱的看法就只有gal游戏而已。
天城光司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听取你的意见,对我指手画脚,你还早了一百年。
king想了一下:我没说什么建议吧等等,你不会真的打算报复他之类的吧
天城光司随口说:有些人外表的确很强大,但从内心上来讲,那就不一定了,他不来见我,所以他就只是个懦夫罢了。
king打了一会儿游戏,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句话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
可意见是一点都不敢有的,这小祖宗下手没轻重,虽然认识这么久了,天城光司倒也没有真的对他下过手,但他打架时候凶神恶煞的神情就足够吓人了。
king劝慰着:我觉得你还是算了吧,假如他有什么苦衷的话,那你会后悔的吧。
天城光司认真说: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严格来说,那种从头伪装到瞳孔的作风,那种表里不一的样子,无论是哪一条被发现了而导致分手,king都觉得很正常。但面前的天城光司根本就是恶魔转世,king只能委婉地说: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你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
他说得足够委婉了,但天城光司却完全没听懂。
伪装自己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的暴/力/分/子惊奇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直都是表里如一的人啊。
看来试图跟他讲道理根本就没有用了。如果面前这个人也能称为表里如一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没有心机派了。偏偏天城光司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低,就好像是只要不被夏油杰看到,做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一样。
无所事事的天城光司玩了一会儿游戏。
片刻之后,天城光司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也许这就是杰发来的信息也说不定,天城光司兴奋极了,他双手捧着自己的手机,动作温柔又虔诚。这样的他难得温柔了一点,就算没有刻意惺惺作态地伪装,也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点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点开了那条信息。
表情温柔的光司慢慢读完了那条信息,他的表情也从期待满满,逐渐变成了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的复杂神情。有一瞬间他像是想哭的,但这眼泪到最最后也没有落下来。看他这个表情,king还以为他是收到了什么过分的信息,可她凑过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条短信只是个普通的垃圾信息而已。
king觉得天城光司这个状态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我说你有多久没有去上学了?你还想逃避多久啊。
天城光司不服气地说:不用你多管闲事,大叔。
被叫了大叔的king觉得自己简直太难了。自从认识了天城光司这个小祖宗之后,不仅每天要当对方的人形树洞,还要遭受对方的这种打击。他捂着胸口,单手握着游戏手柄通关了游戏,最后沉默着凝视了一眼天城光司。
天城光司和他对视了一秒,他烦躁到了极点:臭大叔,我回去上课,你满意了吧?
king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转过头继续盯着自己的游戏画面看:你也即将升学了,关于自己的未来,你多少也考虑一下吧。
天城光司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啰嗦。
虽然他嘴上说得不耐烦,但是第二天,他还是久违地出现在了校园里。天城光司戴着他的灰绿色隐形眼镜,已经露出黑色发根的金发也重新补了颜色,这个打扮让门口负责检查的值班老师额头青筋直跳。
天城!你又是这种打扮!你的眼睛和头发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