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当即颔首,面露笑意的缓步上前来给封敬山揉捏着肩膀,柔声道,“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封敬山闭着眼任由许氏给他揉捏着肩膀,却不在开口。
封敬坤从后堂出来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府内的回廊与拐角都让下人们已掌起了灯,倒也不影响封敬坤回程的路。
朝晖堂内,屋内的琉璃盏上正燃着明火,东南角的半圆状漆金镂空熏炉外袅袅升腾着淡淡的熏香。轻轻嗅之,便让人心静神宁。
李氏候在外间的软榻上正等着封敬坤归来,听到稍显沉重的脚步声便知是封敬坤回来了,便离了软榻缓步而来,柔声道,“夫君回了。”
守在一旁的芝梅跟着迎了上去,恭声行礼,唤了声‘老爷’。
封敬坤抬脚迈进堂内,见李氏迎了上来,秀眉的面容泛着浅笑,在晕染的烛光下明媚惑人,顿时意动,牵着李氏的手坐到了软榻上,宽厚的手掌揽着李氏的左肩,轻声道,“缜哥儿的住处你都安排妥当了?”
李氏轻轻点了点头,“都已安排妥当了,夫君莫担心,父亲方才让夫君留下,可是因为缜哥儿的事?”
芝梅见他们夫妻二人情意浓浓,挑唇一笑,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封敬坤道,“不错,父亲跟我提及缜哥儿的学问,让我给他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我原想说让樾哥儿的先生一同带着教,父亲说不妥,要单独给缜哥儿找一位,听他的语气,对缜哥儿极为看中啊,还嘱咐我千万不能怠慢了他。”81812.
李氏闻言笑道,“是缜哥儿自己争气。不过父亲这般看中缜哥儿,对缜哥儿也是好事,原先我还担心他来我们府上会住不惯,许久不见,我看他这性子越发清冷了,好在他还听我的话,就是毓哥儿似乎与他还不大合得来,得好好磨磨他们。”
封敬坤却叹道,“他确实争气,给你大哥长了不少脸,现下又有爵位在身,日后的前途不用愁,反而是咱们的毓哥儿,这个年纪学习还是一般,日后不知该让他做什么?”
李氏袖手抚上了封敬坤的唇畔,笑道,“急什么,男儿开慧晚,性子又爱玩,在等个两年会懂事,到时便让他考个功名在身,不求大富大贵,只要顺遂一生便好。”
“你倒想得开。”
封敬坤攥住摸着他胡须的袖手,垂眸望着倚在他肩膀处的李氏,见李氏眸中水波横生,情生意动,当下擒起她秀美的下颌,对着她略施唇脂的红唇便印了上去。
须臾,室内春暖香.浓。
第7章
“酉时正,画轩内间的琉璃灯罩内正燃着烛火,幽暗的烛光将内间弥漫的雾气晕染得如梦如幻,如陷雾境。
忽而,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水声,封懿翛然从飘着玫瑰花瓣的热水中钻了出来,沁湿的青丝在空中掀起一抹调皮的弧度,继而散落在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滑嫩的脖颈上,无数水珠沿着她胸前略起的沟壑纳入水中,胸前那还未发育好的花苞在荡起的水波中若影若现,惹人遐思。
玉影听到剧烈的水声,拿着干净的白色里衣挑帘而入,无奈笑道,“小娘子可是又调皮了?水溅到地上可不好弄,小娘子还是饶了我们罢。”
封懿却没理玉影的说笑声,而是兀自的陷入沉思中。
她在想今天见到的这位表哥李缜。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她的的确确是穿进了她之前看过的那本小说中,虽然匪夷所思,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
如果按照小说的进度,封家日后必然是要被李缜灭门的,可是她既穿进了这本小说里,成了封家小五封懿,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封家被李缜灭族?更何况融合了封家小五的记忆以及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已渐渐融入这个世界,这个家族之中。她又怎舍得这么好的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就这么被人灭族?
封懿开始回想那本小说的剧情,但是具体的细节却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李缜在封家住了一年多,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事离开了封家后,前去从了军,在战场之上用兵如神,短短数年就官拜大都督,手掌军权,成为朝廷的泰山北斗。
后来似乎是新帝登基忌惮他的兵力想对付他,李缜一怒之下,索性领兵反叛,推翻了新帝的地位自己做了皇帝,当了皇帝后杀了许多人与士族,封家便是首当其冲。
封懿回想着今日见到的李缜,那消瘦而单薄的少年,或许是因为双亲亡故不久的原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之气,可即便如此,也难掩他身上的清霁隽雅之气。
封懿忽然觉得心神一动,隐约泛起一丝心疼的感觉。
眼下明明只是一个势单力孤的少年,究竟要经历些什么,最后才能登上那执掌天下的至尊之位,成为狠厉杀伐的一代帝王?
玉影见封懿不出声,便缓步而来,见封懿正倚靠在浴桶的边沿望着头顶之上的雕梁,面上却似有些出神,玉影担心她着了凉,上前将她散乱披在肩上的墨发梳理着垂到浴桶边沿,轻声问,“小娘子有心事?有心事也不要在这里想,小娘子早些洗好便早些上榻上去罢,当心着了凉。”
说话间,玉影拾起浴桶中的葫芦勺舀起热水一勺一勺往封懿肤如凝脂的秀背上淋。
封懿听到玉影的说话声回了神,抬眸见玉影全神贯注的帮自己淋着身子,忽道,“玉影,我那位表哥你今日见到了罢?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若是待他好一些,他日后会不会念及我们之间的情谊,放过我们封家?
后面一句话,封懿没问出来,不过也没等她问出来,玉影就先变了面色,“小娘子还是饶过我罢。表少爷与小娘子同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随意罔论主子,被主母知道那是要严惩的。”
封懿道,“你放心,只管说,这里只有我,我又不会告诉母亲。”
玉影摇了摇头,仍是不肯。
封懿无奈,便不在多问。心中却想着,左右决不能让封府的人得罪李缜,那就与他交好罢。旁人不说,便从她先开始。
只是他那个清冷的性子,该怎么去交好?
与此同时,墨轩西厢。
李缜在李儒的服侍下洗漱之后,解了外衣,躺在了青蓝色床帏的床榻之上,深邃内敛的丹凤双眸望着床帏顶上的青竹刺绣,视线放空而悠远。
他从未想过,困扰了他多年梦魇的李氏,今日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甚至比记忆里更年轻美貌,待他也更加亲和疼爱。
李缜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刻极为复杂的心绪,后怕之余,竟带着一丝庆幸。
忽而,记忆深处李氏临死之前那张狰狞的脸浮现在眼前,与今日李氏慈爱温柔的脸交替闪过,竟让李缜感到一丝心慌。
渐渐的,梦境与现实的画面轮番交错着,浮现在李缜面前,每一帧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竟也蜂拥而出,就连他已许久都未梦见过的父亲李安与母亲温晴二人的记忆也在眼前拂过。
李缜惊慌着,惶恐着,在眼前的这一幕幕画面中,渐渐昏睡了过去。
未几,李儒端着一盏琉璃盏脚步轻盈地踏进内间。每日入夜前,他都要进来看看李缜是否安睡,若是不好,他便要提前打起精神以防他家的小郎君身子有虚。
“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