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竹苑因被翠竹环绕而得名,远远便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
院落宽敞,中央大门敞开着,没一会儿,里头走出一位捧着药罐的老者。
老者抬头对上她,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即刻下跪行礼,“老奴见过平南公主。”
“你是?”梁缨拿目光打量老者,这人从千竹苑里出来,又穿着古里古怪的衣裳,多半是淮越国人。
信冬低着头,恭恭敬敬道:“老奴淮越国人信冬,是伺候九皇子的奴仆。”
“嗯。”似乎有股诡异的味道直冲鼻尖,梁缨看向信冬手中的药罐,难受地蹙起眉梢,“你手中拿的是药罐?”
信冬瞥了瞥手里的药罐,如实道:“回公主殿下,此乃我们淮越国特制的补药,凡是满十八岁的皇子都得每日喝一碗。”
“补药?”梁缨疑惑地念着两字。元千霄瞧着不像是需要补药的人,手脚都有劲儿,身子也结实,吃哪门子补药。
“公主殿下是来找九皇子的吧?”信冬并不多说补药的事,很快便转了话题,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九皇子同阮世子出宫去玩了。”
“他出宫了?”闻言,梁缨暗骂一句,混账东西,出宫竟不同她说一声,好大的胆子。
他竟这般自作主张完全不顾合约。她越想越气,十分的怒中有三分是慌。
澜语等了许久,梁缨一直没开口,她心道,公主怕是碍于身份不好意思继续问,那她来,“冬叔,你可知九皇子去了何处?”
“这……”信冬想了想,不确定道:“听阮世子说,他们出去找乐子。”
回到寝殿后,梁缨果断拿了衣柜里的男装换上,顺道将发髻拆了作男子打扮。
“别扭,好生别扭,奴婢穿不惯男装。”澜语抱怨着从外头走入,抬头一看梁缨,脱口道:“不知为何,奴婢总觉得公主穿男装比女装更好看。”
“是么。”梁缨手上动作一顿,“出宫的事都安排好了?”
她按了按头顶的发冠,转身望向铜镜里的自己,确实要比平日好看一些。说起来,她以前穿男装都没照过镜子,今日一照,倒是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应该是发片的问题,她更适合露全脸。
“公主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马车已等在宫门口。”说着,澜语从箱子里拿出十几张银票放入怀中。“最后一步,拿银子。”
“好,我们走。”梁缨取下墙上挂着的马鞭圈在腰间,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道:“对了,你派个小太监去跟父皇说一声。”
“是。”澜语点头。
梁钊虽不喜女儿们夜里出宫,但也不愿扫她们的兴,听得梁缨今晚出宫的消息后便让李桑安排一名暗卫去保护她。
夜里的都城向来热闹,道上人多摊子也多,各个都扯着嗓子吆喝得起劲。
梁缨冷脸走在人群中,眼下,她没什么心思注意其他,只想着那三字。
找乐子,一听便是去那种地方。年轻男人去风月楼总不会只喝茶吧。等找到他,她定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惹怒她的后果。
人流尽头便是风月楼,伫立在主街道的最中央,门口灯笼高挂,还有乐师奏乐,惹眼地紧。再看那揽客的姑娘,各个穿着暴露,搔首弄姿。
“公主,您真要去风月楼啊?这地方姑娘家进不得,有损名声的。”澜语不安地凑了过来。
“我们俩现在是男人,喊公子。”梁缨沉下脸,加快步伐往前走,“我倒要瞧瞧,这里头的姑娘有多绝色。”
“公,公子……”澜语一脸诧异,拉着她的衣袖道:“您究竟是来找人还是来找姑娘的。”
“哗”地一声,梁缨展开折扇,挑眉道:“你说呢。”
醉芳楼是都城最大的风月楼,属官家管辖,明明白白做生意,没人敢在这儿闹事。
比起外头那几人的揽客招数,里头更为热闹,入眼处全是莺莺燕燕,男人抱着女人或坐或站,大胆调情,言辞不堪入耳。
梁缨听得直皱眉头,他要敢这样,她非抽他一鞭子。
“这位公子瞧着面生,第一次来我们醉芳楼吧?”老鸨扭着丰腴地身子迎了上来,她一说话,面上厚重的脂粉便开始往下掉,“要不我给您先介绍介绍?”
“不用。”梁缨想着元千霄的事便没压声。
“呵呵。”老鸨捂嘴一笑,她别的本事说不上好,眼力劲儿可是顶尖儿的,面前的公子虽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但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开门做生意嘛,能赚钱便成,她对来者是男是女并不挑,更何况楼里的小倌也多。
“这位妈妈,请问,阮世子在哪间房?我是他的同窗好友。”梁缨压下心头那些不快,含笑问道。
老鸨妖娆地挥挥帕子,听她自称阮熙光的朋友更是殷情,“阮世子在楼上雅间,我带您去吧。”
“不用,你只需告诉我他在哪儿便成,我自己过去。”
梁缨收起折扇示意澜语,澜语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入老鸨手中,骄傲道:“这是我们家公子赏你的。”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呢,公子太破费了。”老鸨嘴上推拒,手上接得诚实,嘴巴笑到了耳后根,她乐呵呵地往上一指,“阮公子他们在梅字一号雅间。”
雅间。
红烛高烧,琴声泠泠,一缕青烟从狻猊香炉中升起,慢悠悠地盘旋着,悄然散在空中。
屋里共七个花娘,阮熙光身边两个,张焱身边两个,一个弹琴,还有俩站在酒桌前等着。
“美酒配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阮熙光低头喝下花娘递过来的酒,朗声劝道:“元兄,别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