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这会儿山里寒气重,等日头升起我们再过来好么。”许久,梁缨开口。
梁轻鸢没搭她的话,双手合十,对着老槐树说道:“你要是正在看我,再起一次风吧。”
这一次,空中没起风,周遭安安静静的,偶有几声鸟鸣。
两人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依旧没风。
最后,梁轻鸢自嘲地笑了笑,一把扯下亲手所写的红布,扬手扔出观景台。
原来一切只是凑巧,是她想多了。
她默然看着,红布顺势往下飘落,时而快,时而慢,越飞越远,越飞越小,直到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云雾中。
“都是骗人的东西。”梁轻鸢收回视线,高抬下巴道:“我们回去练字。”
每日来道观参拜的人不在少数,人多便容易出事,于是静渊定了一个规矩,分批进人,等一批走了再放一批。
两人往回走时,正好赶上第一批香客出门。
“六姐你看,好多人。”梁缨往山门处看去,香客密密麻麻的。
“真有这么灵的话,死人都能活,天底下哪儿还会有人受苦。”梁轻鸢嗤道,不经意间往那处一瞧。
霎时,人群中出现一张侧脸,这一看,她整个人犹如被定在了原地。
“风羿!”
梁轻鸢失声,疯一样地往前跑。
“快,你们去保护六公主!”梁缨跑得慢,匆匆吩咐两随行的暗卫先去追人。
这会儿正值第二批香客进门,前头人流一下子多出不少,梁缨一个没注意,梁轻鸢便没了,她在人群中左挤右挤,挤了许久才到山门口。
见梁缨过来,梁轻鸢一把抓她的手,迫切道:“七妹,你信么,我看见他了!我真的看见他了!”
梁缨没说信或不信,她抚着梁轻鸢的手,柔声道:“我觉得,六姐只是看到了一个长相相似的男人。”
“长相相似?”梁轻鸢念着这话浑身一震,眼中喜悦之情如潮水般急遽褪去。随后,她定了定神,狠厉道:“长相相似也行,我要他。”
回到屋内,梁轻鸢径自去案前画了张画像,“你们照着这张画像在附近挨家挨户地找,找着人便立马带回来。”
“是。”侍卫领命而去。
这茬儿后,梁轻鸢整个人都活了,神采焕发,仿佛生活终于有了盼头。
梁缨心里明白,她是思念一个人太久想找寄托。纵然这样并不公平,可有些事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比如身份,比如感情。
直到晚上,出去寻人的两名侍卫也没回来,梁轻鸢倒是不急,早早上了榻。
她不提,她不问。
梁缨合眼睡下,一睡便入了梦。
寿宴后的一天,父皇派给她一名暗卫,成潭。他来时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脸戴面具,几乎不说话,见过她之后立马隐身了。
当晚,李皎凤派人来请她去太极宫用膳,她一进前厅才发现桌上还有一人,孟筠。
“七公主来了啊。”孟筠扭过头,笑着跟她打招呼。
“大皇子。”若是早知他在,她一定不会来,可眼下来都来了,更何况要给母后面子。
席间,孟筠百般示好,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并不搭话,也不看他。
“七公主,上回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说着,孟筠站起身,单手将一枚翠色的玉佩递了过来。“此乃我们劲武国的翠王玉,每年只出一枚,价值连城。美玉配美人,送给你。”
她礼貌性地笑了笑,推脱道:“大皇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本宫不喜欢玉佩,所以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孟筠并没收手,执意道:“倘若七公主不收,这玉便是废品,我待会儿定将它扔了。”
“平南。”李皎凤开口,拉着她的手意有所指道:“这是大皇子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吧,懂事些,以后你们俩好好相处。”
这话听得她不舒服,但李皎凤按着她的手,她只能先收下玉佩。等孟筠坐上回劲武国的马车,她会当即扔掉它。
“母后,儿臣吃饱了,你们慢用。”硬熬两刻钟,她起身对着李皎凤说道,看也没看孟筠。
李皎凤沉下脸,用眼神示意她,“再坐坐吧,你回去也没什么事。”
“澜语昨日染了风寒,我不放心她。”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宣宁宫人不多,她要是出事,儿臣定会伤心欲绝。”
“七公主体恤下人是好事,皇后娘娘还是别勉强了。不如这样,我送七公主回去。”孟筠放下酒杯起身,快步行至她身侧。
“也好。”李皎凤点点头,拍着她的手道:“平南,你就让大皇子送吧,有他相送,本宫放心些。”
“……嗯。”她无奈应声,母后还真是一个喜欢乱点鸳鸯谱的人。
戌时末,外头漆黑一片。
四名宫女在前头掌灯,她走在后头,余光瞥见孟筠靠近便往旁边挪。说真话,她从未见过他这般不要脸皮的人。
“啊,今晚月色甚好,能与七公主同行,真是美事一桩。”孟筠大声感叹,悄悄挪着步子往她靠近,“敢问七公主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厌恶似的往一侧挪,尽量离他远些,“我不喜欢男子。”
“哪有女子不喜欢男子的,是没遇到心仪的男子吧?你看我怎么样,劲武国的大皇子,身份显赫,外貌也不差,足够配得上你。”说话间,孟筠一脚踩住她的裙摆,“七公主,走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