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明白就好,这麟德殿的人还得太妃好好敲打一二,莫要辜负了太后娘娘对您的期许,李家的荣耀可都寄托在您的身上呢!”昭华笑眼盈盈,嗓音又娇又软,可听在李太妃耳中,却好似索魂曲,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昭华弯唇一笑:“时辰也不早了,我还得给太后娘娘复命,就不多留了,太妃且伺候太上皇去吧!”说着,莲步轻移,施然而去。
这宫里的事情,瞒得过谁也瞒不过齐光的耳目,未等昭华回到承香殿,他便知晓了麟德殿发生的事情。
陈四窥着齐光的脸色,也叫不准他到底如何做想,太后娘娘恨毒了太上皇这事他是晓得的,可说到底太上皇也是圣人的生父,原怠慢一二也就算,如今还想着让人这般刺激他老人家,可就有点……陈四虽知这想法不敬,可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还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麟德殿的事不必再回朕了。”齐光沉声说道,沉吟了会儿,放下手中的御笔,招了陈四近身,吩咐道:“兴庆宫那上些心,别总让母后因为旁的事劳心了。”
陈四低声应了,因不敢直视龙颜,不得窥到齐光脸上的神色,只是他伺候齐光日子久了,只听那语气便晓得这事圣人虽是没有深究的意思,且放任了太后娘娘行事,可心里却是有些不舒坦,转念一想,倒也明白过来,这宫里,除了圣人,谁的手也不能伸得太长,越过圣人行事。
齐光摆驾承香殿未让人惊动昭华,承香殿的宫人已经习以为常,都晓得这是圣人怕主子在小歇被扰了好梦,故而众人只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昭华歪在美人塌上,手执一卷话本儿,正津津有味的瞧着,不妨一抬头瞧见齐光倚在门边,唬了她一跳,忙用手抚着胸口,恼道:“来了怎么连个响动也没有。”
齐光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挨着她脚坐了下来,极是自然的把她一双纤足揣在怀里,说道:“怕你歇下了就没让人通报,又瞧你看话本子正在兴头上,就没叫你。”
昭华从外面回来就卸了妆容,刚刚沐浴过,想着一会就要歇下,便没有穿罗袜,因此一双小脚怯生生的露在外面,被齐光用手一摸,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忙要把脚收回来,不想却被他用手按住。
“做什么。”昭华娇颜飞上一层红晕。
“怎么这么凉?”齐光皱了下眉,索性用手裹住那双小巧的玉足。
昭华又羞又恼,索性抬腿蹬了齐光一脚,嘟囔道:“没羞没臊的。”
她右脚腕上系了一条足金的镶百宝脚链,链子细细的,上面缀着各色小拇指大小的宝石,流光溢彩,衬得这双玉足莹白通透,好似美玉。
齐光有片刻的恍惚,手却一直摸着这双小脚,惹得昭华撅起了小嘴,话本子也不瞧了,支起身子抬手就打了他一下,气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齐光回了神,轻笑一声,凑近昭华道:“不理我你又要去理谁?”
热气扑在昭华颈窝处,惹得她打了个颤,手抵在齐光的胸膛处推了推,说道:“这个时辰你来做什么?”
齐光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昭华下意识就想推开他,刚抬手就缩了回来,眼底带着几分自嘲,齐光却是没有察觉,只低头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含笑道:“过来瞧瞧你。”
昭华用眼睛睨他:“就过来瞧我?”
齐光低头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才道:“来与你说些事。”
昭华嫌弃一般的拿着帕子擦了擦脸,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漫不经心的说道:“让人传了话就好了。”
“我怕宫人说不清楚。”齐光低笑一声,又在昭华刚刚擦拭过的位置亲了亲,见昭华要恼,才正色道:“逸哥儿送回白氏那养着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昭华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把这话细细过了脑才明白过来,咬唇哼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齐光长眉一挑,抬手托着她翘臀轻轻一拍,笑骂道:“好个小没良心的,我做些都是为了哪个。”
齐光共有两子,白氏所出的长子逸哥儿,柳氏所出的二子泰哥儿,早先因李氏无子便把逸哥儿养在膝下,如今齐光把逸哥儿又重新养在白氏膝下,不可谓对昭华不用心,白氏与柳氏皆寒门之女,家世平平,莫说能不能教养得好皇子,便是这出身已让这两子失了先机。
昭华垂眸不语,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许久后,才出言道:“圣人这般待昭华,昭华承受不起。”
齐光轻叹一声,伸手挑起昭华的下颚,温声道:“莫拿这话来哄我,你的心思我晓得,我的心意你也应明白,咱们的日子长着呢!眼下你不信我无妨,日后总会明白我对你情意。”齐光边说,边把人回怀里,摸着她的小腹,说道:“日后给我生个儿子吧!”生个儿子,日后他把这天下都给他,将来也不怕阿秾无依无靠,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身份比太后更为尊荣了。
☆、第68章
宫里的人但凡长了心都知昭阳夫人得圣人欢心,对她的印象大抵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有几分小性子,却无甚手段,若不然也不会有李昭仪大闹承香殿那一出,可在经过麟德殿一事后,众人方知都看走了眼,就凭这份不动声色就让麟德殿安生下来的手段已不是寻常人能媲美的,如今在回想李昭仪那一出,不由让人后背冒出冷汗来,李昭仪倒是痛快了一时,代价却是由妻贬为妾,在瞧昭阳夫人,依旧好端端的被养在承香殿,盛宠无双,无人可掠其锋芒。
懿德皇太后望着涂染着鲜亮的细嫩指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这几日她心情出奇的好,兴庆宫的宫人无人不知,至于缘由,却也只有秦公公一人知晓了。
“李氏倒不算苯,略一点拨就明白过来,年节时可让李家人进宫一探,这份体面还是该赏的。”懿德皇太后淡声说道,她这辈子最恨的人便是宗帝,阮家因他而落魄,她的姐姐因他的宠妃而早亡,这恨意昭昭,却不是一个死字可以了结的,比起死亡,让曾经的帝王不甘而无望的活着才是最痛快人心的一件事,所以她得让他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见他的江山如今是她阮家女肚子所出的子嗣握在手中,日后,继承这万里河山的也会是有阮家血脉的子嗣。
“您慈善,李家上下必然欢喜不已,这份体面可不是谁都可以有的。”昭华坐在懿德皇太后的下首,轻声说道,之后面露几分迟疑之色。
懿德皇太后瞧着不由嗔笑:“你这丫头,和我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昭华嘴角微弯,接了宫人手上的活,动作细致的为皇太后染着指甲,口中道:“我想着年节将至,又是圣人登基后第一个新年,魏王府的人必然是要进京的,我留在宫里很是不合适宜,没得给人添了话头来说嘴。”
懿德皇太后却是有几分的不以为然,撇嘴道:“安心的在宫里住着就是了,到时候跟在我身边,哪个又敢多嘴多舌,你这性子,未免太过小心了。”话头一转,又带了几分恼意道:“魏王府的人也太不晓事了,正好趁着他们进京把你的事办妥当了。”
昭华和懿德皇太后的情分到底不同,听了这话,罕见了露出几分小女儿情态。
懿德皇太后不免失笑:“你这样子若给五郎瞧着他才欢喜,不是我说你,也不是我向着自己儿子说话,他心里是有你的,你这别扭性子也该收敛一二了,真让他伤了心,日后可如何是好。”
“您就是操不完的心,日后的事情现在哪里说的清楚。”昭华由宫人伺候着净了手,红唇微翘,娇嗔着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眼下他还把你放在心尖上疼着,你还不趁早拢住他的心,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转了性,到时候你哭都没处哭去。”懿德皇太后轻叹一声,把昭华招到身前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听姨妈的话,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走错一步能改,走错二步能毁,走错三步可就回不了头了,五郎如今看重你,我也能护着你,日后我若去了,宫中有了新人,你这样的身份可如何自处。”说着,懿德皇太后拍了拍昭华的手,神态很有几分轻蔑的说道:“逸哥儿和泰哥儿两个都不足为惧,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熬上几年,赶紧把身份坐实了,早些生下嫡子,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昭华抿了抿嘴角,不想懿德皇太后把话说的这样直白,芙蓉面上不由飞上红霞,可谓娇艳动人。
懿德皇太后笑的气定神闲:“论出身,你哪点不如人了,整个京都放眼看去,也没人能挑剔得了你的出身,就是皇室公主尚且还有从贱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事,你不用操心,只管把心放在五郎身上,只要他愿意,百官在非议又能如何。”
昭华垂眸不语,这话她却是不好回的,应了这话,传出去她少不得又要背了骂名,不应,驳了皇太后的话亦是惹得她不悦,故而只作出一副羞怯之态。
在兴庆宫用过晚膳后,昭华才回到承香殿,今日懿德皇太后的话她不是不曾听在耳中,事关自身她如何能不上心,从那日李昭仪大闹承香殿后,她已有谋算,只是这份私心却不能与任何人言说,正如懿德皇太后所言,一步、二步走错了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再行错一步,却是让她无法回头了,是以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齐光的底线。
昭华的外祖母是嘉善长公主,细说起来,她身上同样流着皇室的血脉,并且从嘉善长公主的身上完整了继承了皇室中人的一种特质,生性多疑,所以她不轻信齐光的任何承诺,哪怕那是天下女人所向往却不可触碰的位置,这一点倒是与齐光惊人的相似。
“主子,太后娘娘说的话奴婢听着很是有几分道理。”
进宫这些日子齐光待昭华如何蕙兰是瞧得一清二楚,在她看来,太后娘娘的话在对不过,长久以往下去,说不准圣人真冷了心肠,到时候主子又该如何自处,想到这些,她即便知道贸然开口会惹得主子不悦,亦是壮着胆子开口劝说。
“你懂得什么。”昭华轻摇着头,神色有几分倦怠。
蕙兰手上沾着香膏,一遍遍在昭华的手指上轻柔的按摩着,抬眼窥着她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之意,便放着胆子道:“奴婢是不懂,可在宫外的时候也听府里的婆子说起过一些事,都说对男人要温柔小意,您待圣人实在是…是……”蕙兰到底没有胆子把话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