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夫人一脸惊喜的一迭连声让人去请,片刻功夫,林大娘子林明玉和林二娘子林明玉一后一前进了花厅,曲膝给简夫人见礼。
“真真是名不虚传!真是娇花软玉一般,我都不知道怎么夸了。”简夫人拉着林明玉的手,满眼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两三遍才放手,拉起林明月时,眼神倒温和多了,不过扫了一遍就放开林明月,从托盘里取了一式一样两支红宝头钗给两人做了见面礼,就扬声叫人带林氏双姝‘去寻她们姐妹玩儿’去了。
“有这么好一对孙女儿,老夫人真是好福气!”简夫人又夸了一句,转入正题,“昨儿刚听说二娘子要和靖海王议亲了?这一对儿真叫郎才女貌,再没这么般配的了!”
“夫人过奖了!”一提林明月和端木守志议亲的事,江老夫人打心眼里笑出了花,“夫人也知道,我是个疼孩子的,跟端木家议这门亲,我可没看这什么爵位不爵位的,我只看守志那孩子是个好孩子,这门亲事,我就冲着这孩子好!”
“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哪看什么爵位银钱的?咱们只怕委屈了孩子,我刚到京城,孤陋寡闻,二娘子议了靖海王,不知道大娘子定的是哪家?”
“大姐儿……”听简夫人直截了当问了这么一句,江老夫人满脸笑容顿时一滞,笑容里夹杂着尴尬,“夫人也不是外人,不怕您笑话,大姐儿这亲事还耽误着呢,前几年因为她翁翁出事,一家子遭了场大难,如今虽说缓过了口气,可我们这个大姐儿是个挑剔的,官家又发过话,前前后后给她挑了不少,就是没有合适的,照理说长幼有序,大姐儿的亲事还没着落,二姐儿倒先议定了亲……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总不能耽误了大姐儿,再耽误了二姐儿吧?唉!”
提起林明玉的亲事,江老夫人满肚皮怨气,先前给她看的那家庶子有什么不好?偏有人捅到官家那里,也不知道是谁在官家面前下了什么蛆,官家竟发了那么句话,竟成了这亲事得她自己点了头肯了才行!
江老夫人越想越闷气,这妮子那点子心思她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可她断不能让她自甘下贱拖累了林氏一族的女孩儿们,可如今这亲事……唉!想着林明玉油盐不进的可恶样儿,江老夫人只觉得头皮都是麻的。
“不知道大姐儿想寻个什么样的,我也帮着寻寻。”简夫人看起来很认真,江老夫人巴不得有人伸手,忙答道:“她也不小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过求个人好,她这亲事原本也容易,只不违了官家的话就行。”
“大姐儿再怎么聪明,毕竟年纪在那儿摆着呢,她还是个孩子,这亲事上头也不能光听她的,官家不过是想让她嫁得好,我看哪,不如这样,咱们挑几户好人家请官家看着选一家,官家看中的,必是极好的,这样不就妥当了?”简夫人一眨眼就有了主意,江老夫人连声赞同,却又迟疑道:“就怕官家哪有这样的闲空……”
“无妨,”简人人大气淡然,“也不过烦劳瑞宁公主走一趟。”
“这敢情好!”江老夫人大喜,也是,她怎么忘了这个法子,都说这位简夫人非同一般,果然名不虚传。
林明月和林明玉一起从花厅出来,林明月脚步轻松雀跃,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惊叹不已。
昨天端木家来探话的事她已经知道了,想了那么些年的事终于美梦成真,林明月只觉得从昨天晚上起,就踩在云端里没下来过。
林明玉斜着看什么都乱拍手乱称赞一脸傻笑的林明月,厌恶的几乎要吐出来,她和她阿娘,和江氏那个老虔婆,都是该下地狱五雷轰顶的泼妇!
就因为她要嫁进靖海王府做个现成的王妃,她们怕她丢了林家的脸,怕误了她做王妃,就生生逼着她嫁那些猪狗不如、面目可憎之极的纨绔之流!
翁翁没了,连她们也敢欺负她了!
林明玉用力错着牙,她真想一巴掌把眼前这张可恶脸上的可恶笑容拍个粉碎!
“姐姐,前儿太婆又挑的那几户人家,你还是看不中啊?太婆说了,要是这几家还看不中,往后的可就远不如这几家了,姐姐可别错过了机会。”想着林明玉不定亲,自己先定了亲总归不怎么好,林明月忍不住半是劝、半是威胁的说了句。
“你也是侯门出身,云英未嫁的小娘子,竟说出这种话来,连羞耻也不知道了。”林明玉一脚踩到道德的高台上,用言语打向林明月的脸。
“我是好心,偏有人当成驴肝肺!算了,算我多管闲事!不过么……人家娶了妻,夫妻情深,某人哪,还是死了那心、好好修修下辈子吧。”林明月心情好,可这不代表她肯让林明玉一句半句,几句话干脆利落的顶回去,看着林明玉铁青到几乎变形的那张脸,林明月心情顿时好的跟刚才一样了。
“话不投机真是半句多,算了!你看你的寒梅,我赏我的山茶,各看各的吧!”林明月拍了拍手,昂然转上了岔路,林明玉冷冷的斜着她,‘哼’了一声,转上另一条路。
李思浅一路赏着景,脚步极慢的进了园子,问了仆妇,一路逶迤进了春水间。
春水间三面临湖,宽敞阔大非常,这会儿地龙烧的热气烘人,唯一不对着湖面的一面两扇半开的窗户前,熊三太太大着肚子,正斜靠要榻上,抿着果茶闲看窗外的风景。
见李思浅过来,熊三太太动作轻缓的坐直欠了欠上身。李思浅忙摆手笑道:“你身子笨重,别讲这些虚礼,你只管舒服坐着。”
“在二嫂面前,我就不讲那些俗礼了,横竖二嫂是不会挑剔我的。”熊三太太顺从的坐回去笑道。
“今儿怎么出来了?你身子这么不便当。”李思浅侧身坐到熊三太太对面,熊三太太温柔的抚着肚子笑道:“一是想和二嫂说说话,二来,我在家也闷坏了,正好借着机会出来走动走动,散散闷气。”
“嗯?”听熊三太太这么说,李思浅微微有些惊讶,看样子,这是专程过来和她说话的了?什么重要的事让这位三太太这么郑重?
“是四郎的亲事。”熊三太太声音舒缓、不紧不慢的将端木守志要求亲林明月的事说了,“……三郎和我都听呆了,四郎这几年,二嫂也知道,消沉的厉害,先是说早前出京城游历的路上,就打定主意要出家的,后来又说要替父母守孝六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喝的醉熏熏的,突然就要他三哥立刻就替他到宁海侯府求亲去,三郎纳闷极了,偏偏问他他又不说,只说想通了,打定了主意要娶林家二娘子,问他跟二哥商量了没有,他也不说话,唉!”
熊三太太看起来烦恼非常,“四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娶林家二娘子?这门亲事……唉,我实在想不通,想着二嫂必定知道,昨儿实在太晚,上门怕扰了二嫂歇息,本来想今天晚上到二嫂府上问一问二嫂,可四郎一大早又催个不停,非要立时就替他到宁海侯府求亲去,我这心被他催的实在没法安生,干脆让人备车过来了,一来见见人看看景,散散闷气,二来,也好早点见着二嫂问一问。”
“我也是刚知道这事。”李思浅笑容坦诚,“莲生今天散朝回来才跟我说的这事,虽没说想到,我倒没怎么太意外,林家二娘子和四郎算是青梅竹马,倒是一门好亲。”
第318章 跟踪
“二嫂也这么觉得?那我就放心了。”熊三太太一只手温柔的按在肚子上,神情顿时轻松,李思浅看着她变化明显的表情,微一迟疑笑道:“听莲生说,三郎如今差使做的很好,莲生给我说时很高兴,莲生也常说起小时候和三郎打打闹闹淘气的事,也常常感慨,说后来一从军就是十数年,兄弟之情都生份了不少,可到底血脉在那里,兄弟之间,不管多少年不见面,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是至亲中的至亲。”
“三郎也常这么说!”熊三太太急忙接上李思浅递上的好意,“常说起当年大哥和二哥怎么疼他,说二哥自小就一身好功夫,就有大将之风。”
……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眼看春水间里人渐渐多起来,熊三太太犹豫了片刻,“二嫂,这人一多,我看着就有些闷气,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吧,想来简夫人也不会跟我这样笨重身子的人计较。”
“你身子最要紧,我送你出去。”李思浅点头赞同,起身要送熊三太太,熊三太太扶着李思浅的手站起来笑拒,“我自己出去就行,二嫂一送我,未免动静大了些。”
李思浅将熊三太太送到春水间外四五步,看着她扶着丫头慢慢走远了,转过身,没再进春水间,让金橙问明白哪一处靠近小娘子们玩耍的地方近,带着金橙慢步过去。
这一场花会,她不能不来,可照简夫人待她的态度,她还是低调的找个不惹人注目的地方呆着就安稳,也正好看看玉姐儿在外面和同龄人一起是个什么情形。
园子另一面贵人雅仕云集的花厅里,端木莲生已经到了,正和韩征、王侍郎等人站着说话。姚章聪站在离两人最近一堆人里,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谈诗论词,一边时不时的瞟着端木莲生。
端木守志躲在后面,不时冲姚章聪抛个眼风使个眼色催促他,姚章聪被他催的耷拉着眉毛,挪着脚尖,进一寸退八分,往端木莲生那一处挪了半天,也没挪出四指远。
端木守志急的狠盯着他,可又不敢再有其它动静,二哥进来,他只远远躲在后面见了个礼,连往前凑近都没敢,动静大了,他怕惊动了二哥。
姚章聪树着耳朵听到端木莲生那一群人正说到腊梅和红梅以及绿梅的分别,这个他擅长,正要鼓足勇气一步上前,外头一个婆子迈着急促的碎步进来,先曲膝给韩征见了礼,又冲端木莲生连福了好几福,低低说了几句话,端木莲生团团拱了拱手,跟着婆子出了花厅。
端木守志一下子窜了起来,姚章聪冲他比划了个手势,跟在后面也出了花厅,端木二爷既出去必定得回来,他到外面等着,然后巧遇,然后就能理所当然的说上话,然后……能不能探话再说吧。
端木莲生和那婆子脚步极快,姚章聪跟出来,两人已经远远的转了个弯,姚章聪急跑了几步跟上,见端木莲生竟跟着那婆子径直往女眷那一边过去。
姚章聪脚下一顿,随即快走紧跟。
他到人家女眷那边干什么?那婆子进来先跟韩四爷见礼,明显是这府里的下人,请他往女眷内园干什么?这里又不是常山王府,也不是他们姚府,更不是王相公府!要是这几家,女眷都是浅姐儿的长辈,请他过来问点什么事说句什么话人之常情,可这是韩府!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