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好好宽慰燕王爷,还有燕王府上其它人,二爷的话,燕王爷还是燕王爷,是二爷的兄长,这是什么时候、谁也变不了的,四爷记得把话捎到,燕王爷和燕王府上,从前怎么样,以后只会更好,越来越好!”白水又交待了一句,端木守志‘唉’了一声,示意小厮,径直往偏门出去,上车赶紧赶往燕王府。
白水看着端木守志的车子冲出去,轻轻吐了口气,又了一件大事!
御街上的端木莲生被越来越多、越来越厚的人群围在中间,在他前后左右,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人群离一丈来远就被那墙挡住,随着他安然从容的步履,前面的人群象被分开的河水,往两边让开,后面的人群也如水一般,却是合拢。
王三爷和几个伙计被人群挟裹,几个伙计兴奋激动的热泪盈眶,王三爷上了年纪,经的多见的多,倒还支撑得住,端木大帅这是要往哪儿去?要干什么?一会儿会不会打起来?天哪!要是打起来……这热闹不能看了!可是出不去啊!
王三爷刚要往外挤,一错眼却看到前面不远一脸泪直盯着端木大帅尖叫的那几个小妮子中间,有一张脸眼熟得很!再定睛仔细看,可不就是他家二妮子!
王家二妮子不是一个人,她是和邻居几个小姑娘一起来的,那年端木大帅凯旋入城,她们几个挤在街角,从人头攒动的那间缝隙里看到过几眼端木大帅,那几眼就足够让她们心心念念不知道多少年,端木大帅太好看、太英武!真是天神一般。
能看到端木大帅的机会,满京城的女人都不愿意错过,王家二妮子们更不愿意错过,这一回的大帅这么平易近人、这么温暖可亲、这么好看、这么……
王家二妮子紧紧盯着端木大帅,被人群挟裹着往前跌撞,脚下一空,人往前扑,端木莲生眼角瞥见,下意识的抬手扬声提醒:“小心!”
被端木大帅指向的姑娘们呆滞片刻,反应过来,顿时激动的不能自抑,尖叫痛哭一片混乱。
王三爷看的整个人更是一片混乱,这叫什么事,这一帮花痴妮子,也不嫌丟人……算了,一眼望过去,满眼都是尖叫流泪的妇人!跟男人挤在一起……京城虽说开化,可这也太……唉!王三爷这会儿忘了危险不危险的事,满脑门子都是那帮花痴女,得把二妮子叫回去!成什么样子……好在……二妮子倒不是叫的最响哭的最厉害的……
王三爷忘了刚才想到的那些危险,看看那些花痴妇人,再看看端木大帅,端木大帅真是越看越耐看,这威仪这气度,还真是一幅真龙天子相!
李思清绕过御街和马行街,一路打马飞奔,很快就到了王相公府门口。
这府里他是不用通传、常来常往的贵客,门房接过缰绳,一边恭敬让进,一边禀报,“相公象是还没起,大爷得到后头问一问。”
李思清谢了门房,大步进了月亮门,示意迎上来的小厮,“去看看相公醒了没有,若没有,赶紧叫醒,出大事了!赶紧!”小厮答应了,一溜小跑往里去了。
王相公劳累一夜,睡的正沉,他天亮前半个时辰才歇下,端木华府上那条金龙没能吵着他,御街上的喧嚣离他府上遥远,在李思清之前,没有人来报信。
李思清在王相公书房院子前来来回回不知道踱了多少个来回,直等的整个人都要焦了,王相公才坐着两人小轿过来,两个轿夫走的都快飞起来了。
“端木华想干什么?!”人还没下轿,王相公就厉声叫了句,李思清上前一步扶住他,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低声道:“先生别急,端木华现在御街和马行街交路口,我来前看他是往宣德门方向去的,暂时没什么大事,先生别着急。”
“他想干什么?要演一场黄袍加身?”王相公怒归怒,脑子是清醒的。
李思清点了点头,“从那条金龙腾空飞入禁中到现在,先生这府上一个人也没来,朝廷诸官……”李思清轻轻叹了口气,“我急着来找先生,就是担心这黄袍加身的事,万一加了身,您得有个决断,得赶紧有个决断!”
第430章 黄袍
“决断?怎么决断?你我都是罪人!逆臣!贰臣!千古罪人!”王相公突然暴怒。
“君为轻民为贵,这是先生常教导我的。”李思清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王相公,“贰臣一字我不敢驳,可罪人?先生,这会儿咱们不赶紧做出决断,那才是千古罪人!”
王相公神情呆然,片刻,突然抬手捂着脸,老泪纵横,“我不管了!我老了!大逆不道……我老了……”
“先生。”李思清顿时窘了,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王相公突然来这么一出,象孩子一样大哭不管了!“您德高望重,先生,前朝黄袍加身,御座上还有位幼年天子,如今……比前朝更让人无可奈何,官家已经糊涂不辩人事,诸皇子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先生仔细想一想,天意如此,咱们又能怎么样?逆天行事吗?”
李思清扶住王相公,王相公上了年纪,又过于劳累,片刻崩溃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当朝首辅的该有的样子。
“端木华这是拿这京城万民、拿天下人逼咱们就范!无耻!这用心何其狠辣!”王相公一下接一下拍着桌子。
李思清默然看着从崩溃到盛怒的王相公,能做皇帝的,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视万民如草芥的?开国之帝,有慈悲忠厚之人么?
“先生,如今之计,咱们早做决断,便能多抢一些主动,一是替官家和大爷多争几分利益,二是朝廷百官、文人士子,梁国气数已尽,年前钦天监就……”
王相公慢慢叹了口气,直视着李思清,“你是什么时候起的这心?一定不是现在!端木华得了你很多帮助吧?我早该想到了,我早就想到了,还有谁?你还替他策反了谁?你老实告诉我,现在!这京城,端木华不过几十人数百人,京城内有殿前三军,京城外有京郊大营,难道还扑杀不了这数百人?为什么?”
“从四爷死后。”李思清坦诚的看着王相公,“废太子死了,大爷一来无为君之德才,二来,如今这样的形势,填进去无数将士的性命,还有这天下的安宁,换来的也不过是梁国苟延残喘一年两年,甚至半年,何苦呢?再说,端木华人品如何、才能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先生说扑杀端木华,如今朝廷人心动荡,军中更是四分五裂,动荡的厉害,相公若下令,绝不是一面倒的捕杀,而是一场混战,京城中的……一场混战!”
王相公问之前早就明了这答案,可听李思清这么一句句说出来,仍觉得句句刺心之极。
“先生,顺天应时,不能忠君,至少不能再辜负万民和百官了。”李思清又劝了句。
“唉!”王相公一声长叹,“我这个年纪晚节不保!算了算了!算了!我进宫,你该干什么……你是早的打算的人,该做什么你自去吧!我这就进宫……”
得了王相公这句话,李思清暗暗舒了口气,叫了小厮长随进来,随王相公出来,王相公车辆往禁中去,李思清上了车,叫了疏桐过来,吩咐他去给李思明报个信,又命人去姚府请姚家兄弟往京府衙门寻自己,吩咐完,径直往京府衙门过去。
白水前脚从熊大学士府上出来,端木家三爷、熊家女婿端木明节就在大门口下了马,脚步急匆直冲而进。
熊府正厅,熊大学士和儿子熊侍郎一坐一站,正对着几上一个不起眼的靛青绸包袱发愣。
“翁翁,父亲,白水来过了?”端木明节冲进来,没注意几上那个包袱,只看着熊大学士和熊侍郎的脸色猜测道。
“来了,刚刚走,你没事吧?叶蓁和孩子呢?”熊侍郎见端木明节一脸急匆,忙关切问道。
“镇静!”熊大学士不满的训斥了儿子一句,又看向端木明节,“你也是!越遇大事,越要镇静!能怎么样?!”
“是!”熊侍郎和端木明节一起答应,熊大学士示意端木明节坐下说话,“白水也传了话给你?他是怎么安排你的?”
“白水说他刚从老四那儿过来,说……二哥的话,让老四赶紧去燕王爷府上安抚。”端木明节先说了端木莲生对他家老四的安排,熊大学士捋着胡须,眼睛微眯。
“说是二哥的话,让我先去族里交待一声,把族里能用的人带出来,往宣德楼去等着。”端木明节接着道。
“这个时候往燕王府守着,这是有情有义有担当,”熊大学士看着几上那只包袱,“联络族人往宣德楼去,这是预备着山呼万岁的,端木华待老四倒是真心实意。”
熊大学士目光不离几上的包袱,端木明节也看到了那只突兀的摆放在几上的包袱,“那是什么?”
“白水刚刚送过来的。”熊侍郎忧虑的看着父亲,端木明节迟疑了下,上前解开包袱,包袱里包着件明黄底绣五爪金龙、亮丽到刺目的斗蓬。
“怎么送这个……”话音未落,端木明节就反应了过来,“说什么没有?怎么……”怎么偏偏送到熊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