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药粉的手被他钳得死死的,虽是内侍,到底力气比她大许多,转眼就逼着她按到墙上,后脊传来凉意,赵荣华小脸煞白,挣扎着反抗。
那内侍满眼只能看见她嫣粉的唇瓣,像是觉不到疼痛,任凭赵荣华又踢又踹,还是嘻嘻笑着俯身下来。
忽然,赵荣华一脚踹向他腿间,内侍痛苦的屈起身子,趁此空隙,赵荣华方要跑,又怕他追来,便又大着胆子,凌空撒了一把粉末下去,这才慌不择路的拢着衣裳往明处跑去。
在漆黑的甬道中,脚步声显得急促而又匆忙,她不管不顾的往前跑,只记着宫门的大体方向,一刻都不敢停留。
仿佛身后跟着的是恶鬼,只要停下,他们便会肆无忌惮的缠卷上来。
直到她没收住脚步,撞到了人,那人顺势抱住她的腰,齐齐倒在地上。
赵荣华惊呼一声,抬起头便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腔,想要爬起来。
程雍猝不及防受了几拳,胸口骨头犹如被敲裂了一般,疼得他痛苦地叫了声,“赵小姐,是我。”
赵荣华的拳头就举在半空,听见声音,她定定的朝他看过去,温润儒雅的面孔,如星辰坠落眼眸,正像自己一样,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是我,我是程雍。”
赵荣华眼圈一热,眸中便含了泪珠。
程雍陡然怔住。
他身上的人生的极美,眉若翠羽,肌似凝脂,雾气盈盈的一双水眸,绷着可怜与隐忍,看的他心生不定,竟鬼迷心窍的伸了手,在手指碰到她鬓发的前一瞬,赵荣华醒悟过来,连忙从他身上翻下,兀自站了起来。
程大人。”
她声音带着哭腔,能听出强忍的委屈。
程雍匆忙扫了眼她的衣着,虽有些惊骇,却不敢唐突,他解了自己外衣,拢住她的身子。薆荳看書赵荣华没有推开,低着头将扣子一一扣好,复又对其福了福身,道了谢。
要出宫?”
是。”
我送你。”
他声音清润,缓缓道来,并不会让人觉出不适。
有劳程大人。”
自此,两人便双双沉默,直到拐过垂拱门,程雍忽然顿住脚步。
赵荣华不禁抬起头。
程雍握紧袖中的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脱口便道,“你可愿嫁我为妻。”
赵荣华怔了下,却未如他所想的那般惊慌,只片刻的犹豫,便柔声回道,“程大人醉酒了。”
程雍合该知道她跟容祀的关系,今日出此一问,无非因着容祀选妃。
程雍是君子,心肠也好,定是不忍看她没名没分,被人视之弃履。
程雍反应过来,知是自己轻浮,不禁有些懊恼愧疚。
然看着那张细白如玉的小脸,他又不想收回方才的言语,唯恐她不肯相信,补了一句,“程某是真心实意爱慕小姐,想给小姐遮风挡雨,给你一个家…”
他说的小心翼翼,尤其是说到家的时候,舌尖好似千斤重,他自是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和分量。
今夜他未醉酒,真正醉酒的人,正在亭榭中,面对着安帝和礼部的官员,虚与周旋,北襄王亦在其中,年迈矍铄的身影如雄壮的鹰,颇为自豪地频频侧头望向容祀。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太子如今愈发能干,前不久还在临安挖了个鸡血玉的矿脉,不若着人用极品满堂红给太子妃做一套头面,再雕几个应景的摆件放在东宫,既能养眼,寓意又好。”
安帝意有所指,饮下酒水,不动声色的看着容祀。
容祀笑了声,知道安帝心里打的是何主意,遂也不接话,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父皇说的极是。”
便再也没有下文。
安帝老谋深算,推杯换盏间,又报复似的多灌了他几盏酒。
心里暗道:不孝子弟!
北襄王爽朗的拍了拍容祀的肩膀,叹道,“殿下正是为圣上分忧的年纪,如今国库空虚,他能及时想法补给,委实是众皇子的楷模。”
北襄王说到朕的心里,太子宵衣旰食,昼夜不歇,正如当年的德阳,说到德阳,朕心里难免伤心,嗨…”
北襄王与容祀的脸色俱是一沉,便听安帝又缓缓说道,“太子切勿同朕年轻时那般,只顾朝事,冷落了太子妃与良娣良媛,届时酿成大错,为时晚矣。”
他连连叹气,将桌上氛围变得甚为凝重。
程雍望着赵荣华紧绷愤愤的小脸,不由催促了一声,“走吧。”
临安是梁俊奉了太子的旨意,亲自监工挖了宋家祖坟,运回京中的鸡血玉林林总总已有几车,好坏参次不齐。
顶好的有极品满堂红,雪里红,再就是佳品云雾红等。
程雍收进了太府寺,只将半车极品暗中送去了容祀手中。
赵荣华望着树影婆娑的亭榭中,四下围拢了炭炉,几人在酣畅的炙肉喝酒,几个时辰前,她还被迫换了华服美饰,像瘦马一般,等待临幸。
她转头便走,程雍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们走的是小道,路上宫人极少,便是遇见,黑灯瞎火,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