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可以的吧。”
从前姚家在岭南的庄子每到夏日便会快马加鞭往京城送荔枝,连日颠簸,路上便能坏掉一多半,因着她的缘故,姚鸿亦会给赵家送去些,只一小匣子。
赵荣华能见到的,便只有荔枝核了。
李氏吃几颗,还有几颗分到大房二房,她也不能主动要,等赵荣锦拿着荔枝核到她面前炫耀的时候,她也只是温顺的问一句:“这核若种下,往后咱们都能吃荔枝了。”
赵荣锦会嗤笑她蠢,随后便将荔枝核信手一扔,扬长而去。
赵荣华记得夏日的地砖缝里,接着有成群的蚂蚁过去啃噬那滚圆的荔枝核,而她就站在原地,偌大的赵府,她总觉得哪都不是归处。
陈年旧事回想起来,难免心酸。
她起身,顿时也没了食欲。
那两个小婢子的脑袋碰到一起,眼巴巴的盯着白玉盘中的荔枝,就像幼时渴盼被人发现心思的她,哪怕有一人问一句:“华儿,你要吃吗?”
她也会点点头。
可是没人问。
她换了身薄软的金丝绣花纹锦衣,挑了把檀木骨团扇,稍稍遮住一丝阳光,便催促那两人。
快将剥好的荔枝吃掉,等会儿咱们出去院中把荔枝核种下。”
便是知道来年长不出荔枝,可她此时此刻就是想任性一回。
那两个小婢子起先还犹豫,后来见她坐在玫瑰椅上悠闲地扇着团扇,不似玩笑的模样,便舔着唇,像贪吃的猫儿,几口便吃了个精光,剩下十几粒饱满的荔枝核。
要什么花铲?”
容祀正在批阅奏疏,闻言蹙眉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瞪着门口过来报信的胥策。
她想作甚?”
赵小姐要将荔枝核种在院中,她要几把花铲,属下不敢自作主张,所以过来禀报陛下,您看,这花铲给还是…”
不是圈着她只待在大殿中,谁叫她出门的?”
容祀摔下狼毫笔,身子往后一靠,不喜之色溢于言表。
赵小姐就自己推了门,出来了,也没人拦她…”毕竟容祀下的旨意,是将大殿围起来,苍蝇也不准飞进去。
也没说不让里头的人出来。
何况,里头那位是谁,日后要做皇后的人。
便是硬要出门,谁又敢拦着。
难怪宓先生一早便说过,那骇人的守卫,实则是形同虚设,自我催眠的无用之物。
为什么不拦?”容祀说罢便要起身,胥策摸了摸后脑勺,又见容祀转瞬间坐回原处,拧眉冥思。
陛下,您是要去看看?”
他只得出声提醒。
不去。”
容祀提笔批阅,然纸上的字仿佛突然间混成一团雾气,朦朦胧胧叫他看也看不清楚,他心烦意乱的闭了闭眼,抬手便胡乱一拨,便见美人柔媚,虚虚靠着软塌安然酣睡,露出的半臂莹白雪腻,披帛勾在肘间,被风吹得四下摇曳。
胸口那抹丝绦,倏地抽开。
容祀咽了咽喉咙,眼前的景致忽然消散。
可真是热。
叫人再抬两座冰鉴过来,镇上最好的竹叶青。”
镇甚都无用。”宓乌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从冰鉴中取出两颗荔枝,抄在手中去了壳,“我倒是比不了人家的小婢女,吃颗荔枝还得捡剩下的。”
你一把年纪,吃甚都是白搭。”
容祀冷冷顶了回去,宓乌也不生气,拖过椅子便坐到容祀对面,抬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吐了荔枝核。
人是要哄得,你再这么冷落下去,今日种荔枝,明日种柑橘,咱们宫里头可真真成了果子园,你便是再想寻着机会露头,恐人家眼里也看不见你。”
容祀没搭理,低头翻开压在最底下崇文馆的奏疏,宋吟上书要翻修一处藏书阁,并扩充藏书数量,尤其是针对历朝历代珍贵的孤本典籍。
他捏着眉心,想了出围魏救赵的好主意。
那厢赵荣华种完了荔枝核,小脸已然热的通红,乘凉的亭榭中,置着藤椅,薄纱帘帐用银钩挂起,案上是小婢子备好的冷水和果子蜜饯。
赵荣华净手后,也没甚胃口,索性躺在藤椅上,用团扇遮了脸,假寐起来。
也不知是暑热还是犯困,这么一闭眼,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宋吟来的时候,赵荣华尚未醒来,他便被侍卫拦在外头,隔着垂落的帷帐,看不清里头的光景,只能随着帷帐的摇摆,隐约看出躺了个人。
他从崇文馆来,本就有些忐忑,如今又看到四下都是戍守,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故而当侍卫允他通行后,他还是心有顾虑,直到亭中那人喊了声“表哥”,这才提步过去。
赵荣华与宋吟聊了几句,便猜出是谁让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