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
一开始她总是紧张的站在门口,现在时间长了,游刃有余,坐在柜台里,双脚搭在小凳子上,有客人来,大家也都知道她情况特殊,能自己拿的都自己拿了,过来问好价格,再把钱塞进专门放钱的铁盒子里。
邵女便觉得时间越来越充足,不需要怎么操心,一旦没了货,供销社就会送来,送货的小年轻,看着邵女大肚子,也愿意帮忙搬一搬摞一摞的,邵女自然心存感激,橘子水和大白兔没少给他们塞,这样一来二去,大家都熟悉了。
时间一充足,邵女就想着做点什么。
张德凤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摆在堂屋里,邵女见她只是摆着,都拿到小卖部看。原本放着等着到期就再还的书,一本一本的都被邵女读完了。
她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邵萍,惊讶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邵萍手里提着一大包袱东西,往柜台上一放,气喘吁吁:“我的天啊,累死我了。”
“买的什么这是?”
邵女赶紧打开包袱,一打开,各种各样的棉布都露了出来。
什么颜色的都有,五颜六色的,还有纯白的。一块一块的十分好看。
邵女拿出来一块,摸了摸,“好软啊。”
“你可真会摸,这一块最贵了,我准备做贴身的衣服。”
邵女看着布头大小,问:“乐眉的?”
“哪里是乐眉的。”邵萍嗔怪看向邵女,然后指指邵女的肚子:“他们仨的。”
邵女怎么都没想到,姐姐竟然已经开始给肚子里的孩子准备布料了,忙说:“现在?这么早?”
“不早了啊妹子。”邵萍道,“这几天天气还好一点,赶紧买来了洗洗晒晒,然后就可以做了。咱们这里秋天本来就短,上次下了雨,瞬间就凉起来了。过几天再来一场,你以为呢,就要穿秋裤了。”
邵女一听这个就瑟瑟发抖,她本人最怕冷了,说:“你这么一说,好像立马就要过冬了。”
“那当然。”邵萍从中间挑出一块红色的棉布,大红色,又鲜艳又喜庆,“你不知道,为了这块布我跑了多长时间才找到。我算了,你这仨孩子,都赶到年后了。正好,一出生,穿上红红火火的颜色。怎么样,好看吧。我准备做三个小棉袄。”
邵女看着她姐,真的,就想抱抱她。
知道这些本来该亲妈做的,黄静是死也不会准备。她这个做姐姐的,自己就想着这件事了,特意去买了布料,开始准备做新衣。
“还有这几块,你摸摸。”邵萍递给邵女,“是不是更软?长短也合适,正好做尿褯子。”
邵女拿在手里,就觉得心头一直暖。
“咦,你也看这本?”邵萍正好看见邵女放在一旁的书,“简爱?”
“对。”邵女把书递给邵萍,“德凤在图书馆借来的,我拿来看看。”
她看着邵萍,“你也看了?”
邵萍摇摇头,把书重新放下,“我哪里有时间看这个,整天累都要累死了。还要上班,还要管乐眉,一点不得空啊。”
她说完,神秘道:“我看你姐夫看的。”
“我姐夫?”邵女觉得不可思议,“他还看这种书?”
“这书他不能看吗?”邵萍没看过,所以不知道里面什么内容。
“那倒不是不能看。”邵女想了想,“我觉得我姐夫应该更喜欢史铁生的书才对。”
邵萍也没读过史铁生的书,所以不清楚的摇了摇头。
两人说着话,那个戴头巾背孩子的女人又来了。
站在门口往里看,见有人和邵女说话,就没进来,只是在门外站着。
邵女看见了,就招呼她:“小草,进来吧,这是我姐。没事。”
戴头巾的女人叫小草,不知道姓什么,只说自己叫小草。
这些天没事就来小卖部转悠,也不买东西,只是背着孩子看。
一来二去,邵女就和她熟了,也聊过几句,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住在附近不远处,才结婚没多久,背上的是她儿子。
说是结婚来的,可追根究底,是被卖来的。
卖的也是心甘情愿,这么大了又被卖来,能不知道咋回事?
小草什么都知道,可是实在太饿了,在家里连吃水都困难,一家兄弟姊妹八个,她是老五,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只有她适婚,就来了。
也不能说是卖,话太难听,双方情愿,但是也给钱了。
给了一千整,是个不小的数目。
男方则是有点毛病,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傻了。
能说话,能走路,但就是像个孩子。有时候还乱发脾气。
小草不愿意待在家,每天就背着孩子出门溜达。
一开始也是不让她出来的,婆婆怕她跑喽,后来时间长了,又生了个儿子,这才让出来转转。
那天小店开业,小草被鞭炮声吸引了,一路走到这里来。
后来,她没事就背着孩子溜达,到处转悠,可不知为什么,每次溜达的终点,就是这小卖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