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小粉条溅到张传天的脸上,他不知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摔了呢。
惊吓中,张传天也不敢说话了,又听见德柱道:“你也别吃了,扔了去。”
张传天紧紧拿着水煎包,看着他爸,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就说:“爸爸,我喜欢吃。”
“你个没出息的。”张德柱顺手一抄,就从张传天的手里把剩下的半个水煎包抄走了,也重重摔在地上,又道:“老的什么样,小的也什么样,真是为老不尊!”
张传天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吓得眼睛都直了,瞪得大大地,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半天才嗷的一声站起来,哭着跑了出去。
张传天从卧室跑出来,穿过客厅,迎面就撞到站在门口的翟明翠。
“奶奶!”
张传天嘴巴里还有水煎包,一边哭一边叫:“我爸爸,我爸爸都给我扔了。”
翟明翠一把抱住张传天,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早就听到了张德柱最后那句为老不尊。只是把天天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背,眼泪无声往下落,大颗大颗的,再也听不下来了。
邵女站在小卖部门口往院子里看,她只看到翟明翠的身影。
那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以前那么直了,翟明翠的腰都弯了。
她看见翟明翠的肩膀在抖,虽然没有面对面看着翟明翠,邵女知道,翟明翠哭了。
“姐。”小草在一旁小声道,“要不,我去劝劝婶子吧。”
邵女摇摇头,“算了,让她哭一会儿吧。”
“哎,”小草叹口气,“这算怎么回事啊。我觉得王大爷挺好的。可是东东爸爸和天天爸爸,好像都不知道一样。”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邵女把后门轻轻关上,给翟明翠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叹气道:“连你都看出来的事,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为什么不提?” 小草说,“东东奶奶守了半辈子的寡,过得这么难,现在遇上个知冷知热的,两人搭伴过日子,多好啊。”
“哪里有这么简单。”邵女小声说,“别说德福德柱了,就是德凤,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那为什么!”小草想不明白,“如果是我爸妈,我一定支持他们。儿女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老人为什么不能有?”
“如果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邵女轻声道,“小草,你看会儿店,我出去一趟。”
“好。”
邵女从小卖部出来,就直接拐弯,到了副食部。
原本这里是供销社开的门市,后来门市关了,换成了副食部,平时卖点肉菜什么的。可这副食部自去年冬天关门后,也再也没有开过门,据说不再营业了。
副食部的牌子还挂在上面,只是大门紧闭,门上还落了锁。
邵女站在窗户往里看,里面还摆着很多货架子没有收,地上散着各种垃圾,和一些塑胶袋。
她站在窗户看了一会儿,又往远处站了站,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这地方是真的好,旁边没有什么建筑,只有这一块地方,当年也是特意为门市部建的这三间屋,现在都闲置了,也没人管,独门独栋的放着,不可能有人来住,也没有其他用途,便一直锁着门。
邵女转圈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地方再合适不过,便匆匆回去,和小草交代了一声,骑上自行车去了煤厂。
邵女没有找德福,而是直接去找了厂长。
厂长怎么都没想到邵女会来找她,细问过后才知道,邵女是想租生活区的那个门面房。
“你要租那个?”厂长不明白邵女要干什么,“行是行,就是那房子太久没用了,我们前几天还在考虑要不要拆了拉倒了。”
“您拆了也不能为厂子谋利益,最后拉走一批废砖,不如租给我,我付租金,不行吗?”邵女问。
厂长想了想,“你这样,我们开会研究一下,到时候给你回话。”
“行,那麻烦您了。”
邵女和厂长谈好了,正赶上德福他们下班。
张德福看见邵女后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找厂长说点事。”邵女眼看着工人陆陆续续出来,人是越来越少,和以前下班的时候,大家一窝蜂往外跑绝对是不同景象,也难免唏嘘道:“这人是真的少了。”
“可不是。”张德福因为早晨的事心里还不痛快,对邵女说:“走吧,回家。”
“不在食堂吃了?”邵女忙问。
“没有食堂了。”张德福说:“从昨天开始,食堂暂时关闭了。以后啊,都各自回家吃。”
邵女明白,这人一批一批的走,食堂也撑不下了,眼看着一个厂子逐渐萧条,她也是跟着头疼。
“对了,你来干什么?和厂长谈什么了?”
“谈租房子的事。”邵女说。
“租什么房子?”张德福还没听邵女说过,惊讶问道。
“就是以前的门市部,后来不是改副食店了吗,现在也关门快一年了,我想着把那三间门面房租下来。”
“真的卖衣服?”张德福只是听邵女提过几次,没想到她是真的要干,原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嗯,卖童装。”邵女道,“百货大楼的女装男装都不少,可童装太少了,价格又贵。我准备卖童装。”
“童装?”张德福的疑虑再次升起,“童装能有人买吗?现在大环境这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