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总,摄影师来的电话,问您昨晚订的影棚还去不去了?”
助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地小心翼翼,因为今天老板一整天都不对劲,表情比平时还要冷硬,语气也更加瘆人,就连坐姿都板板正正的,整个人上了发条似的,一举一动都像个运转过度的机器人。
机器人睁开了他波澜不惊的机械眼,平着调子赏了助理一个字,“不。”
助理觉得老板今天说的每个字都像是放冷箭,嗖嗖嗖放得自己透心凉。他不敢再废话,赶紧回了摄影师的电话,心里跟着叫苦不迭。
昨天杜宁修在车上临时起意,推了今晚和安总的私人会面,约了业内一个大咖摄影师,要给季念拍一套商业写真。当时他还特意要求拍一些竖版的照片,好导到手机里当屏保,助理听到这话可是相当瞠目结舌,以为老板这是要认真地搞一搞了,结果才不到一晚上,旧爱就彻底失宠,新欢火速上位。
这飓风一样狂浪的爱情,助理可以说是非常不懂。
所以这新欢能维持多久,助理同学根本就不抱希望,纯粹就是对付对付的心态,把车开到了新欢楼下。
而此时的谭骁已经整装完毕,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七点,心跳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正正好好七点整,手机终于响了,还是那个号码,简短地发来一句话:【下楼吧,我到了。】
谭骁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下楼,等看清小区里大喇喇停放着的宾利轿车,整个魂儿都要飞出去似的,脑袋里嗡嗡直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呆呆站在了车窗外。车里走下来一个人,恭敬地给他打开车门,说道,“谭先生,请。”
他根本没听到这句话,整个意识在那扇门被拉开的瞬间,狠狠滞住了。
后车座里端坐着一个清俊的男人,五官和记忆中一样,带着刻薄的冷峻,像一朵美艳而危险的罂粟花。
男人在车门打开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方向,仍是和过去一样没有一点表情,只静静望着他。
谭骁感到整个胸腔都在颤抖,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模糊了,像是和昨天一样三番四次落入池水里,怎么都找不到支撑似的。
男人看了他良久,终于伸出手,朝他轻轻招了招。
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他才抬起僵硬的腿,跨进了车里。
足足有五分钟,车厢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车已经开了很久,杜宁修不说话,谭骁更不敢说话,局促而僵直地坐着,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身边的人忽然动了动,朝他的方向微微挪过来了一点。
谭骁觉得血管都要爆炸,拘谨地搓了下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跟着挪远一点。可还没来得及动作,肩膀上忽然一沉,杜宁修忽然斜斜倚在了他身上,头枕在他肩头,轻轻蹭了一下。
胸口像是突然火山爆发,头顶都要冒出热气来。始作俑者却安然地靠在他肩上,低沉的嗓音从耳边缓缓淌过来。
“忙了一天,太累了,让我靠一会儿。”那声音又顿了一顿,淡淡问他,“行吗?”
谭骁从头发丝儿到脚尖都被电了一瞬,全身都麻了,愣愣憋出几个字,“行、行啊……”
杜宁修侧靠着他,谭骁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这哆哆嗦嗦的声音是不是太丢人了,羞得耳根发烫,讷讷地又搓了下手掌。可还没来得及缓过这一波儿,杜宁修又抬起手来,手背搭在他腿上,低声说,“有点冷。”
“……呃、啊?”
杜宁修用手背磨蹭他的膝盖,缓缓说,“手凉,有点冷。”
几乎是没怎么思考,谭骁下意识握住了那只手,等回过神才觉得唐突,慌忙要放开,却被杜宁修反手握了过来。
谭骁被那只手抓着,呼吸骤停,脑子里彻底断片儿。杜宁修却坦然地握着,仍是不紧不慢地说,“给我捂会儿吧,你手暖和。”
谭骁晕乎乎地瞪着眼睛,还是不敢看他,只蒙圈地哦了一声,呆了呆,又哦了一声,才傻兮兮地捂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不过他手是真的凉,谭骁稍微清醒了点,本能地心疼起来,赶紧认认真真地捂紧了。
杜宁修又往他的方向靠过去一点,谭骁被他蹭得全身发烫,又羞又紧张,可又不敢挪开,颤巍巍地任他贴着。
杜宁修安安静静的,像是感受着他包围住的温暖似的,过了好久,终于叫了他一声。
“骁哥。”
谭骁猛地一震,终于是没忍住,慌忙低头看他。
杜宁修也抬着头,仍是记忆中那张俊美又冷傲的脸,一眨不眨地望过来,又低声叫他,“骁哥。”
谭骁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过了很久,才咬着牙哑声应他,“嗯。”
杜宁修又往他怀里靠了靠,窝在他肩膀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你身上……好香。”
谭骁咬紧牙拼命稳住呼吸,任他一路微微磨蹭着,用尽全力才忍住了想伸手拥抱他的冲动。
第4章
被杜老板强行倚靠了一路,谭骁非但没适应,反而更紧张了。
杜宁修先下了车,弯腰朝他伸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个字,“来。”
谭骁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竟然就把他给说软了。他犹豫着抓住那只手,脚下却酥麻得厉害,被杜宁修一拉竟然没站稳,差点摔在他身上。
连一个“来”字都抵抗不了,简直没有比这更糗的事儿了。
谭骁臊红了脸,窘迫得全身发僵,杜宁修侧头看看他,忽然轻抚了下他的耳朵,随口说了句,“你这里还这么容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