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待要上前与谢芷谢蕙会合,谢怀良忽的想起一事,“啊呀”一声。
“怎么了?”谢凌云惊问。
谢怀良一脸焦灼之态:“糟了,你的冪篱!你现下这个样子,可怎么好?”他又想起小堂妹就这般抛头露面走了这么久,更是不安。
谢凌云眨眨眼:“啊……”她反而安慰堂哥:“没什么啊。要不,你们去上香,我待在马车里?或者我自己先走下山去?我一个人走的话,没人知道我是谁的,不会丢了谢家的名头。”
“你——这是什么话?你来上香,躲在马车里是什么道理?还一个人下山,你若出了点意外,我……”谢怀良那句“我怎么跟四叔四婶交待”被他及时咽了下去。小堂妹的壮举还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阿芸的本事,应该不至于出意外。他还想不出,有谁能是她的对手。
但是,谢怀良仍然说道:“不行,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算了,等会儿再说吧。”
谢凌云轻声道:“哦,我知道了。”
谢家几人会合后,便要一起去卧佛寺上香。
“我也可以吗?”谢凌云道,“我路上出了点事,冪篱坏了,我就扔了。”
“啊?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谢芷谢蕙纷纷询问。
谢凌云忙道:“我没事啊,我好端端的。”她心说有事的是别人。
谢芷谢蕙端详妹妹,见她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至于冪篱,那是小事。不过谢蕙到底还是皱了眉,这不是第一回 了。上回阿芸就丢了冪篱。但是因为谢怀良和谢芷在侧,她也不好细说。
“那阿芸怎么办?总不好抛头露面直接进去吧?”谢芷发愁,“卧佛寺里,可不只有女客呢。”
大户人家的姑娘,总得顾忌一些,不能抛头露面。
谢凌云想了一想,忽道:“我用帕子遮脸行么?”
她今日穿着缃黄色的衣裙,她袖子里也正好有一条浅黄巾帕,用巾帕遮脸可以么?反正平日里戴的冪篱也只有薄薄一层,若说遮挡容貌,恐怕还不及巾帕厚实。
谢芷谢蕙对视一眼,点头道:“也好。”
谢凌云自行用巾帕遮住面颊,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她也不说话,用眼神询问姐姐们,是否可以动身了。
谢芷一笑:“走吧!”
卧佛寺是前朝所建,历经风雨,屹立至今。此地的佛像与别处不同,乃是一尊侧卧的大佛。先帝还在世时,有人给大佛重塑了金身,看着颇为气派,听说也很灵验。
谢芷等人自然是要烧香许愿的。谢芷与谢蕙二人虽未言明,但是所求相近,都是希望婚事顺遂,夫妻恩爱和睦。
谢怀良也默默磕了头,许了愿。
谢凌云见哥哥姐姐们都极为虔诚地许愿,自己想了一想,也跟着请求佛祖保佑父母家人身体康健,保佑她自己顺顺利利,保佑嫂嫂平安生下小侄儿或是小侄女……周围亲人都祈祷了一遍,她最后又请佛祖保佑小师叔死于非命。
对,让他死于非命。
待她默默说完心愿,睁开眼站起身来。看哥哥姐姐们都看着自己,她不由地一愣,说道:“好了,好了……”
今日长辈不在,只他们四人,自然也就没有大师亲自给他们讲经。他们也乐得没有拘束,干脆在卧佛寺闲逛。赏花看佛,又结伴到后山看石碑。
后山石碑的字迹质量不一。几人点评一番,颇为快意。
他们午间在卧佛寺用了斋饭,午后又闲逛一番,才慢慢下山。
下山时,谢怀良不肯再让堂妹徒步下山,说道:“人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时候也不早了,坐马车回去。”
谢芷谢蕙也劝她听话。
谢凌云见他们态度甚是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点了头:“嗯,好的。”
反正重阳节的意义在登高,她已经登高了,下山的时候怎么样,她都能接受。
谢凌云回府后,换了衣衫去见阿娘。不等阿娘询问,她就直接说了今日的一些趣闻。——当然途中种种,她都略去了。她只讲了卧佛寺侧卧的佛像,讲了山上的枣树,讲了卧佛寺后面的石碑,还提到了几个耳熟的名字……
薛氏含笑听着,她能看出来,女儿只要出了门,心情就会好很多。这丫头看着规矩,其实心里挺野的。她听女儿说了一会儿,寻思着女儿也该累了,就打发了她去休息。
谢凌云早就习惯了外出归来后跟母亲汇报情况,只是有些事情跟阿娘说得,有些事情跟阿娘说不得。
她今日路上打刺客救太子豫王一事,就不能对阿娘提起啊。
不过,谢凌云没有告诉薛氏的事情,豫王却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太子与豫王自离开凉亭便一路直接回宫。
今日重阳,皇帝纪准略饮了几杯酒,就有宫人来报,说是太子与豫王求见。他一怔,忙让他们兄弟进来。
兄弟二人刚施了礼,皇帝便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是去西山登高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豫王犹豫了一下,说道:“回父皇,儿臣和二弟,在西山遇刺……”
“遇刺?”皇帝神色忽变,猛地站起,“恒儿,你可有伤着?”
豫王眼神一黯,答道:“回父皇,儿臣和二弟都没有受伤。”
纪恒亦道:“父皇不必担心,我们好好的。”
皇帝点一点头,这才重新坐下:“没事就好。那刺客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查出来是谁派来的?”
豫王看了一眼太子,回道:“那刺客已经死了。父皇,事情是这样的……”
他缓缓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重点强调了一下谢九姑娘的神勇,言辞恳切,似是极为敬佩感激。
太子在一旁听着,似笑非笑,然而时不时点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