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爸爸用收拾整理了整个船舱的方式终于找到了那个药盒,狠狠心将穿了十天的衣服全部脱下。
他最里面穿的是小一号的秋衣,不合身的秋衣紧紧贴着皮肤,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很保暖,而且方便换洗。
在船上不好清洗又厚又沉又不容易干的加绒内.衣,但秋衣就比较方便了。俞妈妈给他准备了好几套,够他至少一个月的更换。
但俞爸爸嫌冷,一直没敢脱衣服。反正他是一个人住,脏就脏点吧。
结果这种偷懒和保暖的方式却在湿疹被抓破后让俞爸爸苦不堪言。
抓破的脓水和血丝浸透了薄薄的秋衣,干透和秋衣黏在了一起。
俞爸爸再也受不了想要擦洗身体抹药后,最大的障碍就成了将秋衣从身上脱下来。
“啊——嘶——”俞爸爸试着用温水浇在后背,等衣服和伤口分开后再脱下来,然而小太阳在越来越冷的气温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俞爸爸根本撑不到伤口软化分开的那刻,就被身上的冷掉的水冻得直打哆嗦。
“结、结冰了吧?!”俞爸爸想到这个可能,简直要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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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再这么下去会越来越糟糕,干脆一咬牙一狠心,将衣服脱了下来。
“啊嗷嗷——”俞爸爸咬着木头,额头上的青筋都炸了出来,像是随时能爆炸。
血痂一起被撕下来的疼痛让他一阵阵的晕眩,但他想到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的老婆孩子,又硬生生忍住了。
胸.前和肩膀自己能处理,但背后一大片够不着的地方就麻烦了。
“滋啦——”
酒精顺着肩膀和脖子倒下去的时候,俞爸爸甚至产生了血肉发出“滋啦滋啦”的错觉。
连成片的湿疹十分恐怖,俞爸爸不敢看,也不敢停顿,怕自己会因此产生胆怯和犹豫,那样拖拖拉拉只会更遭罪。
用酒精消毒后,俞爸爸又用在开水中烫过的毛巾简单擦洗了一下,接着就是各种的外用药往上涂。
“冷死了冷死冷死了……”俞爸爸甚至等不及药水药膏干透,就哆哆嗦嗦地将衣服穿上。
吃药的时候看到药箱里还有一盒消炎药,俞爸爸想到自己脱衣服时弄破了那么多的痂,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只要勤快地吃维生素就能扛过去。
z国的抗生素滥用问题很严重,感冒发烧拉肚子,只要去医院,基本都要挂几天抗生素。但暴雨之后,抗生素滥用这个问题就自动消失了。
——各国工业崩溃的现在,已经没有抗生素在生产了。
库存不知道能救回多少、原材料机器被淹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生产,别说是抗生素了,保健品都是吃一瓶少一瓶。
俞爸爸和俞妈妈在暴雨前刷医保在药店买了一些,但买得并不多,主要是没有一次性买几箱的渠道。
俞爸爸舍不得浪费。
“我的身体好着呢!”俞爸爸不相信自己是那个运气差的人,“而且现在这么冷,发炎的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是夏天,他可能就吃了,但寒冷的冬天放大了他的侥幸心理。
“悦悦……悦悦,你要好好照顾你.妈妈……爸爸没本事,以前亏欠你.妈妈的太多,有太多的事,我不该不听你的……”
烧得还剩一些意识的俞爸爸拿着手机的录音软件,嘀嘀咕咕地说着连他也不知道的话。
天气冷,伤口发炎的几率小,但感冒发烧的几率却是变大很大,俞爸爸虽然一直干体力活身体结实有肌肉,但他抽烟喝酒上夜班一个也没落下,
稍微的身体好,不过是虚弱未爆发显露出来前短暂的“和平”假象罢了。
俞悦桐给他装了不少水,但在船上没有其他的干净淡水来源,俞爸爸早前又太过乐观,虽然没有大手大脚地用水,但也没多节俭。
在水里晃悠了半个月还见不到码头后,船上的水用得差不多了。
不仅是水,食物也快消耗完了。
天气冷,对食物的需求量更大,俞妈妈是按照一个星期的量给他准备食物的。俞悦桐又给装了不少的饼干面包,撑个半个月应该不难。
俞爸爸的确靠这些食物撑过了半个月,但半个月过去,他好像“迷路”了。
到处是水,一开始他还能凭借着周围的建筑物判断自己在虞城的什么位置。
但水一直没能退下去,俞爸爸凭借着感觉和周围其他人找码头。
渔船的油箱大小有限,俞爸爸为了省油,不是一直开着发动机的。渐渐的,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荒凉,在俞爸爸准备折返时,一觉醒来周围全变了。
没有信号的手机定位功能也不行,虽然试过紧急拨号,但可惜也没有反应。
终于,在俞爸爸钓鱼时发现了鲨鱼的身影后,他才确定自己飘到了海上。可是这里是哪里的海,他也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后能不能被发现。
缺水、缺食物、迷失在大海,又发起了烧……已经没有再活着平安回去的可能了。
俞爸爸绝望不已。
大概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大脑里回放出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或许是将死之人的心态和眼界都和普通人不同了,俞爸爸想着这么多年自己对老婆孩子的亏欠,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俞悦桐以前和他吵过很多次架,俞爸爸总是不理解女儿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怨气。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在工作养家了,为什么女儿还是这么不懂事!
但以前不理解的、想不通的,在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一下就理解了、想通了。
乡下重男轻女,俞爸爸是老大,俞悦桐也是老大,说句比较封建的话,她是长女长孙女。
为什么是长女长孙女而不是长子长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