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宁仇问。
“没事。”涂菱轻轻摇头,又抬眼看他,“师父,您觉得我应该留下来么?”
看见徒弟这双圆溜溜湿漉漉的小猫眼睛看着自己,仿佛自己下是一个丢掉孩子的无情父母。
宁仇的负罪感与莫可名状的难受从心底某处升腾起来,一时心有些乱。
他避开涂菱的眼神,理智迅速回笼,淡定道:“我觉得应该留下来,你的体质改变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涂菱听完这番话,心中虽有难过,却不再挣扎,乖巧地点头,“好,那明日就去告诉族长,我答应他的条件。”
……
原本商量出结果是件好事,但晚上涂菱却失眠了,也无心打坐练功。
她看了一眼,虺鸣呼呼大睡,宁仇盘腿进入了冥想阶段。
涂菱轻手轻脚走到树屋的门口坐下,静静看着外面这方永远蒙着一层烟雾的天空。
女娲族的夜空,看不见群星闪耀,也看不到皎白圆月。
一到晚上,林子里的动物都会回到窝里,再也不发出一声声响,林子里安静到连呼吸声都会被无数倍放大。
月亮和星辰永远以一种非常模糊的形态藏在螣气的后面,投下的光芒朦胧到可以忽略不计。
若是没有灯光,这里的夜永远都是恐怖悬疑片的气氛,阴森诡秘。
但此刻朦胧黯淡的夜空却令涂菱有些感伤。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矫情的想法,看着晦暗的黑夜,涂菱轻轻叹了口气。
寂静的夜特别适合想事,她回忆今日去见族长的事情,突然一个之前被她忽视的细节进入了脑中。
她记得族长说了句:凡事皆为因果,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并能承受就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039你们039?而且族长之前为何要替宁仇把脉?还问他是不是确定要彻底改变体质?
如此多的疑问如潮水一般向涂菱用来,她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完全不够用了。
她双手抱膝,把脑袋埋了起来,企图做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鸵鸟。
“你大晚上跑这里来发呆做什么?”
宁仇清冷又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
涂菱抬起头,师父大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坐下了。
“师父,我睡不着,也无心练功。”涂菱喃喃,“心里有些乱。”
宁仇问:“是因为要留在这里二十年的事情?”
月色晦涩阴暗,但宁仇一袭白衣如雪,照亮了涂菱布满尘埃的心情,让她吐露了心声,“一半是因为这个,因为我不想跟您分开。是不是很幼稚?”
“嗯,很幼稚。”宁仇在黑暗中勾起嘴角,心中有处也渐暖。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是觉得奇怪。”她将自己刚才思考的事情对宁仇讲了一遍,“为何虺族长给我治病还要给您把脉呢?还
让我们考虑清楚,还说什么因果联系?”
宁仇的笑容渐渐淡去,眉头微微皱起,“我也不知他为何会替我把脉。但根据他的那番话来分析,我有一个推论。”
“什么推论?”
“也许解决你的体质问题跟我有一定关联。”宁仇道:“但具体是何关联,那就不好猜了。”
师父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涂菱刚才潜意识想了很久都不敢确认的事情。
如果她的体质是穿越的时候带过来的,被虺族长治疗之后会不会破坏了既定规则,进而影响到宁仇?但她刚才呼唤系统好多声系统都一直装死,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判断。
现在的涂菱,如开弓之箭,已经没有回头路。
剧情已经崩到这个地步,也许破坏了系统的程序,她会回到现实;更大的可能性是她会被系统抹杀,灰飞烟灭。
想想这样的结局也行,她留在这里独自消失也好过让关心自己的人难过。
她只是有些舍不得她的朋友,还有……师父。
“怎么了?”宁仇一转头便看见涂菱的眼角有泪沁出,心中一紧。
涂菱摇头,又越想越觉得难过,扯过师父的袖子,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宁仇愣了愣,见涂菱如此难过,心中莫名竟也有些难受起来,他微微转身,面对涂菱,伸出另外一只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到了涂菱的后背上。
“莫哭。”宁仇轻轻拍着涂菱的肩膀,用他这辈子都从未用过的轻柔话语哄道:“没事的,二十年之后我就来接你了。”
一听这话,涂菱哭得更伤心了,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
宁仇轻叹了一口气,对她无计可施,用手臂轻轻将她圈起来,隔着一些距离,却又十足关切。
哭了一阵,涂菱感受到师父温暖的怀抱,她愣住了,这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哭泣。
“终于不哭了。”宁仇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恢复到以前的毒舌,“看看,被你弄得像抹布了。”
涂菱破涕为笑,“那我给您洗干净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