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听了也没说什么,把季檀星从住院到出院的大小事务全都包办,务必要让姐妹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小感冒好治,好在这次送医及时也没有引发哮喘,出院那天,下了好久雨的青江市终于见晴,听殷罗说,城市教堂那里还挂了一道彩虹,仿佛是什么好兆头一样。
季檀星这几天都有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看花园的习惯,走之前也不忘去看一眼。
殷罗在帮她办出院手续,季檀星胳膊支在窗边,唇角勾着看几个少年人在花园里跑着玩。
第一医院她来的很少,没想到这里的花园能做的这么漂亮。
医院的住院走廊有些安静,只偶尔有病人推着吊针行走,季檀星深深嗅了一口外面深秋的凉风,二十四岁的情绪回来,停摆许久的脑子又开始思考要怎么把旷工的稿子加班写回来。
活要干,钱要赚,人要继续生活。
季檀星微微伸了个腰,她上身穿着一件暖白色的毛衣,下头随便套了一件黄色羊毛半裙,咖色的细扣松松挂在腰上勾勒出一截曼妙腰身,随着探出的动作,细扣的金属与窗框碰撞,发出咔哒一声响。
紧接着又是一声。
季檀星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没碰到窗边的衣服扣带,下一秒,更清晰的咔哒声从身侧传来。
她转身,看见一道微掩着的消防门。
透过门缝,楼梯拐角下好像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和她一样对着花园看风景。
季檀星眼眸微动,看见那个男人低头,在深秋的风中用手拢着半只烟在点,咔哒声原来是打火机的声音。
只是住院楼的风太大,总是让火苗燃了又熄灭。
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索性不抽了,就那么偏着头随意叼着,眼神斜斜看向楼下。
透过门缝看的不太清晰,季檀星隐约感觉这个人好像又是她那个相亲对象——毕竟穿着白大褂背影还能这么混里混气的,真的很好认。
他们俩还真是处处都在偶遇。
谢则好像真的心情不太好,季檀星莫名感觉到他的状态比前两天面不改色要抽她血的时候还要差。
……不过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季檀星不打算再接近这个让人感觉不好惹的富二代,她从窗边悄悄转身离开,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闲置的吊针架子。
动静并不小,她小小的嘶了一声,又甩了甩手,习惯性忍耐着去找办出院的殷罗。
消防楼梯内,谢则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只看见了一抹黄色半裙的身影掠过。
他脚轻微动了动,又停住,过了几秒重新转回窗边,他将没点燃的烟拿了下来,在墙角的垃圾桶上按成了扭曲的一团。
一只灰黄色的毛茸小鸟从窗外飞过,谢则最后看了一眼,转身从消防楼梯中走了下去。
……
季檀星是坐到了殷罗的车上,才听说到关于某个市一院风云人物的八卦。
殷罗提示她系安全带,边挪车边道:“哎星儿,你知道那个拽的人人欠他八百万的谢医生这几天是怎么了吗?”
季檀星知道她爱八卦,笑着配合道:“怎么了?”
殷罗神奇道,“他前天早上臭着脸和你看诊时其实是刚紧急抢救了一个年轻姑娘,听他们医院的人说,谢医生每次遇到二十左右的女病患都神鬼不近,气势恐怖的很!”
季檀星离开医院心情也好了,她随口道:“治疗不是顺利完成了吗?”
殷罗摇头啧了一声:“顺利完成他这几天还能这么个吓死人的鬼样子?”
殷罗将车开出医院的停车位,语气平常道:“谢则主治的那个姑娘,昨天早上去世了,本身就是强弩之末,从偏僻乡镇来大城市求谢神仙救最后一命,没成想就连神仙都没救回来,直接哮喘并发症走的,医院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去触谢医生的霉头。”
“……哮喘?”季檀星下意识道。
殷罗赶忙:“那什么,咱们不一样哈,咱们好着呢。”
季檀星摇头表示没什么,殷罗自知抬错了话题自动闭嘴了,季檀星放松腰身,看着身后飞速倒退的市一院大楼,突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在无人楼梯间抽烟的谢则。
作为医生应该早就见惯了生死,居然还能对着一个年轻逝去的生命心情恶劣到需要单独调整情绪。
这个人好似无情又有情,浑身上下都是迷雾一样的矛盾体……但无情还是占绝大部分的,季檀星想。
对谢则这样的人,有情恐怕才是短暂,也不知道这个对着年轻病患就掺杂了复杂私人感情的怪癖是从哪里来的。
正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手机就震了一声,季檀星拿出来看了看,几条是方横发来的慰问短信,还有一条是季新川的消息。
【小小,你今天应该出院了吧,身体好点了吗?相亲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爸爸已经去和你谢叔叔说了,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勉强,休假有时间了回家看看,家里做好饭等你。】
季檀星深吸了一口气,挪开视线看向窗外的车道,城市被修建整齐的绿化带倒退成一条模糊的绿墙,仿佛让思绪也跟着混沌了起来。
她想了想,给刘主任留言会主动加班补齐工作,然后才给季新川回消息说暂时没时间。
季新川可能没看到,须臾,倒是刘主任发来了一个微笑和大拇指。
平淡的生活好像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在医院的两天都没睡好,季檀星关掉手机,摸过殷罗车上的眼罩开始补眠。
但刚闭上眼睛,殷罗又忍不住在旁边来了一句:“虽然人挺不着调的,但是星宝,你难道不觉得,谢医生就是一个引人攻略的天菜吗?那个侧脸那个眉眼那个腰腿比例,长的真他妈带劲儿,谁不想看酷哥为爱折腰啊。”
她扭头wink加大拇指:“我觉得你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季檀星猛地呛咳了两声。
而被远远抛在脑后的市一院,谢则在自动售卖机扫了一瓶水,刚拧开盖子,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皱着长眉,从白大褂的兜里摸出手机,看也不看就接起:“喂,谁。”
“谁?我是你爹!”谢均荣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我说就你这个二五不搭的态度,难怪人家老季的闺女看不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