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经历了这样多, 姚蓁想明白了许多。她与宋濯之间的冲突,归根究底,是因为爱与被爱之间,方式的错误。
乱世中,身若浮萍无所依,她同宋濯的交集始于误会,但她从未否定过宋濯对她的爱意。只是他们不曾互通心意,宋濯用错了方式来爱她。
那些相互算计的时日里,在爱与自由当中,姚蓁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自由,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他病态的、掌控的爱。
往事如风,经历了这般多,再回首,蓦地发现,哪里有那样多的情海恨天。
那些曾令她几欲崩溃的爱恨情仇,那些被囚困的怨念,在国恨家仇面前,若蜉蝣之于天地,被时光的风一吹,便轻飘飘地消逝了。
如今生死攸关,宋濯终于窥破了他们之间恩怨的本源。
他选择了放她自由。
那她便来选择他。
姚倚靠在宋濯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一声声有力的跳动,凝聚成她心中的一片宁和与坚定。
她听见了宋濯低哑的呢喃,响在她的耳边:“蓁蓁。”
姚蓁拥紧他:“嗯。”
她感觉到宋濯俯低身,微凉的吻印在她的额间。
他没有明说不让她留下,而是抚着她的发,温声道:“我们并肩作战,并非要同在一处。荆州事态严峻,危机四伏,我已想好该如何应对,你留在我身边,恐生变数。如今京中群龙无首,诸事须得有人协助。你我心有灵犀,即使相隔千里,想必亦能互通关节。”
姚蓁听着他淡然的语调,有些紧张地攥紧他的手。
宋濯道:“听话,蓁蓁。”
姚蓁犹豫一阵,眼眸微动,迟疑地点头。
宋濯扶着她坐在蒲团上,两人相依相偎地陪伴。
姚蓁状似无意地问着宋濯的打算,可宋濯若不想说,又岂是她能刺探出的。她便打消了念头,转而同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话。
宋濯对骊兰玦打造的那枚发簪产生了莫大的兴致,姚蓁便拔下来,教他如何使用。宋濯短暂地观察一阵,缓缓说出一个更加敏捷、省力的法子,姚蓁一试,果真更加省力。
宋濯将发簪重新为她簪好。
时光流逝的很快。
黄昏来临时,神殿中铺满了光。鎏金的神像流光溢彩,似有神明降临。
宋濯抬眼望着门窗中渗入的光柱,低声道:“该走了。”
他扶着姚蓁起身,两人走到光影投落的方格中。
宋濯忽地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姚蓁偏头看他,望见他洒着金光的长睫,眼眸中晕开柔和的光晕。
宋濯从袖中拿出一枚血玉坠,捧在手心,递给姚蓁。
姚蓁看着他的手,怔了一下,翻找一阵,自袖中摸出她没舍得丢的耳珰。
宋濯的眼中泛开点点笑意,将坠子放入她手心,温声道:“此物百毒不侵,收好,日后许有用处。”
姚蓁紧紧攥住手心,用力颔首。
两人走到殿门前。
神殿外,天幕铺开大片瑰丽的云翳,霞光映照,如同火光漫天,映红了他们的衣襟。
姚蓁看着远处天际山峦的剪影,余光望见宋濯正在专注地望着她,如玉的面庞上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模样。
她偏头看向他,目光相对,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对方靠近一些,缩短目光交汇的距离。
山风抚乱姚蓁的鬓发,宋濯将她的耳发挽在耳后,他的薄唇随即压下来,印在她的唇上。
他们身后的神殿,在霞光的映照下,越发庄肃神秘。
他们在神性的霞辉中拥吻。
片刻后,姚蓁的将额心抵在宋濯的锁骨处,紧紧攥住他的衣襟,低声道:“……你好好活着。”
“嗯。”
姚蓁红着眼睛瞪他:“若你我重逢时,你命不久矣,休怪我薄情寡义。总归我是大垚的公主,养几个面首并非难事。你若不在,便无人阻拦我,届时我恣睢不已,必当养一屋子的面首,年年清明带着他们去为你扫墓。”
宋濯神色微变,眉宇冷凝,神色眨眼间变化莫测,眸中醋色翻涌,眼角勾起狠厉的晦色。
他自然听出她话语中的威胁与关切,也明白姚蓁当真了解他。他的心绪被她调动,而他如今竟生不出丝毫的恼意。
须臾,他无奈的低笑一声,再次吻住她,狠声威胁她:“你若敢,我便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提着剑将他们全杀了,再同你做一对鸳鸯鬼眷。”
姚蓁原本眼中泛出泪花,一听这极具宋濯风格的话语,丝毫没有惧意,反而忍俊不禁,笑得耳珰摇晃。
宋濯无奈地看着她笑,待她笑够了,将她拥入怀中,似叹似喃道:“便是做鬼,我亦要缠着你不放的……”
他俊朗的下颌搁在姚蓁的肩头,姚蓁倚在他怀中笑:“做鬼也要风流?……宋濯,你怎么这样缠人啊。这可不是清冷的宋公子该有的作风。”
宋濯低哼一声:“你先勾|引的我,我只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