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上,莫乌莉连续收到几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标了名字、学院和专业的,她大概还是加了一下,毕竟对方都来认识了。没打招呼的就算了。
她可没有易思违那种不管理通讯录的习惯。要知道,当初她加到他也是凭借这一点。
当时才开学,他们班去团建,女同学在人工湖边要他联系方式,他想都没想,直接把手机给了出去。后来他被蛋糕砸中,只能去洗脸。莫乌莉从别人手里讨回他的手机,不紧不慢走向洗手间。在那之前,她用他的账号加了她的好友。
新的年级,专业课又增加了。开学过了半个月,局解实验课开课。上课的不只一个班,大家不用列队,都到解剖楼去上课。
真正接触尸体,学生早就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敌不过福尔马林呛人。
大体老师都泡了很久,刚捞起来没多久,气味冲得不行。还在默哀的时候,就有男生流下生理泪水,又不好去擦,只能任由刺激性气体在脸上踩来踩去。
十个人一起合作,解剖同一具尸体。这么多人,当然不一定每个人都能上手。不过课不只这一次,假如一直偷懒,平时成绩肯定会不够。
这是第一次上课,还是有很多人想往后缩。
莫乌莉和易思违分到了不同组。他那边缺了解剖器械,带课的老师让他去隔壁组要。
他过来问他们有没有手术剪,顺便近距离瞻仰他们这边的“大体老师”。他的嗓音很干燥,压低后有点哑,目不斜视地看尸体,声音却在问莫乌莉:“今天一起复习?”
“嗯嗯。”她也看着尸体,没看他,直接回答。
他得到回应,抽身而退,拿着手术剪回去了。
他们一起看了教学视频,老师也强调了好几次流程。莫乌莉这组有两个男生自告奋勇,想要主刀。其中一个父母是医生,所以很有自信。其他人乐得清闲,莫乌莉也无所谓,就一起分配了其他角色。
能捧着教材在旁边见学是最好的,莫乌莉成功当选。
说不清幸还是不幸,他们这组另一个主刀是潘朵然。潘朵然白大褂里穿的还是七彩卫衣,刚上场就哭丧着脸:“今天又得洗白大褂了!我84都快倒完了。”
旁边同寝室的同学笑她:“谁让你洗一次就用那么多的。”
切开皮肤比计划的辛苦,拉锯战中,主刀们的自信都在逐渐消耗。到最后完成,大家基本都累弯了腰。但是,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剥皮。剥皮非常麻烦,筋膜不只一层,清理脂肪也费劲。
最开始提议要做的男生一个踉跄,突然往地上坐。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还是带课的老师有经验,拨开人群冲过来,立刻做出判断:“低血糖了?没吃早饭吗?我都说过了……”
老师让他退到一边,环顾一周。莫乌莉是班长,自然比较眼熟。老师说:“班长,你去顶一下吧。他们三个人,这样子干不完的。”
解剖台上是才开了个头的尸体,莫乌莉略微皱眉。
但是,学分要紧,做完一次少一次。她还是戴上手套。
潘朵然情不自禁地感慨:“好恶心,这还是人吗……”
她满腔不情愿,却听到旁边的女生发出声音。莫乌莉说:“只是一团肉而已。”
对付骨头的大器械和对付其他部分的小器械排列在一起。莫乌莉连深呼吸也没做,拿起刀,开始投入工作。
知识点书上都有,但实际操作是另一码事。和血管有关的工作需要格外谨慎,莫乌莉大概很适合干这个,她加入后,进程突然变得顺利了。把肉上的筋膜和脂肪都剔掉后,手套上满是脂肪,她也只是蹭了蹭油腻腻的手指。
带课老师巡逻过来,看了半天,忍不住托着下巴表扬这一组进度快,又开玩笑说:“莫乌莉,你是不是在家杀过什么动物?不像新手啊。”
所有人都戴了口罩,她笑了也不会被看到。
第一堂课结束,之后还有其他课。同学们零零散散去吃饭。
莫乌莉回头看易思违,想知道要不要等他。他还要帮老师收拾实验室,让她和潘朵然他们先走。
过了饭点,易思违才出解剖楼。他翻出蓝牙耳机,准备戴上,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是先前放假见过的小学同学。
那次他出去买东西,无缘无故迟了很久才回去,同学们都散了,后来也没解释。这次,他们打过来是想让他重新请客。
易思违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总会有些人在背地叫他“凯子”。他只是不在乎。
他说:“怎么办?我已经开学了。”
电话那头的同学心性不坏,单纯是缺心眼:“哦!那下次吧。”
易思违准备挂了,对方却又找他聊了个八卦:“你还记得兰伊若吗?”
易思违回想了一下:“小学那个?”
“是呀!她男朋友你记得吗?初中是你们班的,叫吴什么,吴越凡还是吴曜凡……他们高中不是去了育才嘛。你还有印象吗?”
“嗯。他们跟我在一个地方补课。”
手机连上蓝牙,易思违专心在歌单里找歌。
电话那头的人说:“他死了。在高三的时候。”
这个话题倒是令他停止动作。毕竟,每个人都有生命,对这件事都能共情。死不是小事。记忆里,相识的人曾是活着的。
易思违说:“怎么回事?”
“听说……他被同校一个女生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潮湿(8)
“杀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