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这么一说,旁人倒是有了几分印象。
“原是这位,生得倒是当真出挑,就是这身世嘛……”
旁边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似乎是觉得有几分可惜,扼腕没有再提。
“作为美妾尚可,若是说是正妻,可就实在是有些不堪配了。”
……
明楹并未听到自己身后的那些议论,只是提着自己的裙裾,面前处处都是朱红色的宫墙,她小跑着,耳边的风声匆匆掠过,可即便如此,宫闱深深,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宫门却还是很遥远。
因为今日赴宴,她今日穿的珠花鞋履并不算是合脚,她方才一个没有留神,脚下崴了一下。
尖锐的疼痛瞬间就从脚踝处传过来,但她此时也暂且顾不上这么多,扶着墙稍微缓了下,就重新往前。
披帛飘动,明楹手中拿着的手持穗子也随着晃动。
很多东西大概是都是该戒断的,沉湎其中,反而是不得其解。
漫长的宫道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明楹才终于看到了宫门处,看到了两侧守卫森严的侍卫,手拿长枪,身穿甲胄,面色严肃,往来也有些进出宫闱的官宦,而在这么多人里,却没有看到傅怀砚。
明楹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情绪,稍稍低眼看着此时静静躺在自己掌心的檀珠,不知道应当是觉得失望还是庆幸。
原本自己根本不想见到的人现在离宫,她本是应当感到庆幸。
毕竟早就应当是及时止损。
明楹原本低着眼,心绪芜杂之际,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了一片霜白的袍角。
“皇妹是在找孤?”
明楹倏而抬眼,与他垂下来的视线相对。
明楹一直觉得她很难看清傅怀砚的情绪,而此时,她却轻而易举地从他犹如点墨一般的瞳仁之中,看到了笑意。
他在笑,而且并不是以往那种近乎讥诮的笑,而是犹如新雪初霁一般的笑。
明楹原本还在稍怔,随后很快点了点头,抬手将自己手中的手持递给他。
“皇兄方才说暂为保管,却忘了收回。手持贵重,留在我手中并不妥当,是以前来送还。”
傅怀砚倒是并不惊诧,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檀珠手持。
随后手指扣着她的手指,将那串檀珠手持带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纤细,哪怕是缠绕了两下,也还是显得很是空空荡荡,下面的穗子颤巍巍地颤动着。
“也不算特别贵重,”他收手,“劳烦皇妹再代为保管一段时日。”
他的指尖轻轻碰过明楹的腕间。
明楹刚准备再出口推辞,稍稍往前一步,傅怀砚却突然低了低眼,看向了她的脚踝。
“崴到了?”
他躬身,隔着罗袜在踝骨上轻轻一叩,细微的声响从脚踝处响起。
“怎么这么不小心。”
明楹却没顾上此时脚踝间的痛感,想了片刻又轻声开口道:“我知晓这串佛珠对于皇兄而言意义非凡,倘若丢了并不是我可以承担得了责任的,所以——”
她说着,想着将现在这串檀珠褪下。
傅怀砚起身,手指却抵住她的动作,笑了下,“丢了就丢了。既然交给皇妹保管了,那皇妹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他稍微靠近了些,“不过,皇妹这么急切地前来找孤,不会就只是为了这么件小事吧?”
明楹愣怔了一会儿,随后很快就别开自己的视线,“的确只是为了这件事。虽然这对于皇兄而言只是小事,但是与我而言却并不是,所以思虑再三,还是想着前来找一趟皇兄比较妥当。”
傅怀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抬手在她脸上碰了一下。
“孤倒是觉得,皇妹不像只是为这么件小事而来……皇妹若是舍不得孤走的话,不妨直说。”
他稍微顿了顿,声音都变得更为轻了些,很像是在哄人,“不会离宫很久。等孤回来。”
他说完,大概是当真有急事,并未久留,转身就出了宫门。
而明楹站在原地许久,随后才转身离开。
方才的事后,她也没有再回到宴中的必要,所以她并没有准备回到花朝宴,而是直接回到春芜殿中。
她穿过春芜殿前的甬道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好像是有人在跟着,她心下稍微顿了下,没有回头,只是稍微加快了步子。
门口的红荔已经等了许久,看到明楹回来,面上满是笑意:“殿下今日前去赴宴,可有什么收获?”
明楹应了两声,刚准备关上殿门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中传来一声:“阿楹。”
只看到一个身穿华裳的妇人与少女快步走近,居然是明夫人吴氏,与明家的大小姐明微。
想来之前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应该也就是她们了。
吴氏此时脸上带着说得上是真诚的笑意,不论怎么说,确实是要比之前在明宅之中真诚得多,只是毕竟是在宫中,要稍显局促一些。
她看到明楹所居的地方,大概也是有些惊讶,目光转了转,也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