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被推得瘫倒在地的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望起无辜的天花板。此时此刻的我安然畅想着自己的死法,虽然我知道他还是不会对我动手——他依然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杀死我,可他就是不会这么做。如今的他又痛苦又疲惫,却唯独没有显露出愤怒,宛若曾经死了心决定接受现实的我。
多么可怜,多么无助,多么悲惨。
多么讽刺啊。
于是我再度靠近了他,将他拥入怀中,仿佛自己当真就是他所渴望的那种母亲。而这一次,祖国人不再反抗我,推开我,仅是静静地将脑袋埋在我的胸前,继续保持沉默。
我温温柔柔地垂下了眼,摸着他那头一如既往漂亮的金发:“我要走了。”
不出意料的是,约翰并未给出像往日一样夸张而恐怖的反应,只是慢吞吞地从我胸口撤离:“你想去哪里?”
“这不重要,反正你最终还是会来找到我。”
“……没错,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我永远也不会让你离开。”
“我知道,我早就看清了这一点。我杀不了你,你也绝对不会让我死,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我长长地叹出口气,尔后再度绽放出和煦的笑意,“但就算只是为了这一瞬间的自由,我也什么都愿意做。我或许还会陪着你,以后还可能会有第二个第叁个乃至更多的亚历山大,他们全部都要因此而死。我不会在意他们的性命,也不在意我的,更不在意你的。我会平等地憎恨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人,不断折磨着,就这么持续到这一切可以彻底毁灭的那天,我要所有人都陪着我们去死,因为我们而死。我就是这么爱你的。”
又是一个血液唾液交混的深吻结束,我留下了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如果这真的是家。太久未独自来到外面的我朝远处尽情奔跑,跑到拖鞋全部掉落,脚底赤裸着地。我看不到前路是什么,可又早已知道前方有什么。
我在陡然刮起的夜风中转了个圈,随即继续向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