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地面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更多的触手爬上了床。皮肤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让舒年想吐,可是刚一张嘴就被堵住了。
冰冷的液体灌了进来,他被迫仰着头咽了下去,味道极其怪异。
这古怪的液体不停流入,舒年喉头滚动,找不到机会吐出来,被迫全都喝掉了。
他的肚子撑很难受,小腹微鼓,难受得他一直流泪,眼泪很快将黑缎带洇湿了。
别哭,年年。
夏星奇发觉异状,将他抱起来,拍着他的后背不停地哄他:它对你的身体没有坏处,都是来自深海的养分。
你的身体要养得更健康才,否则怀孕时你很辛苦的。
怀孕?!
缎带后,舒年蓦地睁大了眼睛,几个附着他意识的小纸人也纷纷惊呆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知道夏星奇没开玩笑,不说这类邪.,就是少数厉鬼也能让女人或男人怀上鬼胎。
小时他跟随师父出去工作,曾亲眼目睹过一个男人时怀上三个厉鬼的鬼胎,肚子胀极大,人却枯瘦如柴,几乎被吸干了。
鬼胎被打下来时,场面血腥骇人,年纪还小的舒年毛骨悚然,被吓嚎啕大哭,师父哄了许久才把他哄好。
如今这种事落到他的头上舒年绝不允许,他说什么也要杀了夏星奇才。
小舒年们在古老的石质甬道四处奔走,隔一小段距离就修改一下墙上的符号,将少数能看懂的符号直接抹去,寄希望以此能破坏仪式阵。
一个小人骑着小章鱼,飞快地在通道中到处寻找着郁慈航的下落,小章鱼嗅来嗅去,除了血味什么都闻不到,可怜巴巴地跟小人汇报:我没有闻到你师兄的味道。
师兄还没进来吗?
小舒年望着透明通道外的海水,有点头晕目眩,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反而是小章鱼惊奇地说:我觉你师兄进来了,外面的海怪都被杀死了。
舒年强忍恶心,仔细地盯着光线昏暗的海水看,隐约看到了海水被染血红,很远的地方,漂浮着几只怪物庞大的尸体。
他好厉害啊。
小章鱼赞叹着。他们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可见郁慈航应该是很快就杀了这些海怪。
知道师兄已经进入了这里,舒年略放下心,继续和小章鱼一起寻找师兄的下落。
可或许是舒年的霉运作祟,他们一直没能找到郁慈航的踪迹,反而四处乱窜,来到了一扇很古怪的大门前。
大门足有三米高,门扉是巨石雕刻而成的,很难打开。
舒年想了想,变成了单薄的纸片,对小章鱼说:我进去看看。说着,他从极细的门缝下钻了进去。
夏明曼从祭祀场走出来,脚下的水流缓缓流淌,四处漫溢,帮她寻找着最后一个祭品。
很快她感知到了血肉的气息,将身体崩散,融入水中,几乎是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
来人很年轻,容貌完美,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都是那么地赏心悦目。
夏明曼谨慎地观察了一,没有感知到来人的危险之处,思考片刻,还是出手了,卷起了蕴含着毒素的腥红海水,呼啸奔涌着向着来人冲击而去。
轰
男人的身影沁在了红色的水中,理应马上晕倒才对,可毒素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轻轻一笑,视线扫了过来,落在了夏明曼身上。
十分怪异,夏明曼已死去多年,可是在这个瞬间,她却有了活人身处在冰天雪地般的感觉,冷到彻骨,身体蓦地晃了晃。
危险,很危险,她上当了!
夏明曼意识到了不对,却为时已晚。她无法再次分解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走脱不,眼睁睁看着男人走到她面前,微笑着扼住了她的喉咙。
他轻声问:年年在哪里?
夏明曼张了张嘴,没法出声,抬起双手比划着手势。
男人看了一眼就不再看,淡淡说了句:太慢了。
他手上一施力,扭断了夏明曼的脖颈。
夏明曼浑身在颤,只是扭断脖子,她不死,可现在她竟然产了巨大的恐惧感,似是会发比死更可怕的事。
她看着男人将她的头从身体上扯了下来,身体倒进水中融化消失,而她的头被男人捧着向前走去,走到岔路时,男人脚步一顿,问道:我该往哪边去?
夏明曼无神的右眼珠转了转,男人微微一笑,向着右边走了过去。
不过片刻功夫,男人就到达了祭祀场,他举起夏明曼的头,向她温文颔首,说道:谢谢你,女士,作为回礼,他笑了笑,我邀请你亲眼看着你的孩子被我杀死。
夏明曼无声尖叫,祈祷她的儿子快逃,男人伸手推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舒年啜泣的呜咽声。
男人的动作蓦地止住了。
夏星奇,放开,你叫它们放开我,唔
不要怕,年年,它们也是我的一部分,不伤害你的,你看,它们多听话。
别、别进
舒年的声音听起来很恐惧,却带着别样的甜腻。他哭得厉害,夏星奇解开了蒙着他双眼的缎带,俯身吻他红红的眼尾:别哭,别哭。
他被舒年哭得心都化了,既心疼,也想让舒年哭得更厉害。
他压抑着残暴疯狂的本能,嗓音微哑,极尽温柔地哄舒年:哥哥为什么要哭呢?我知道你不疼的,你明明就很
不准说!
如果可以,舒年真想用目光杀了夏星奇,可他漆黑的眼珠蒙着水光,嗓音又甜又软,不仅不凶,反倒让夏星奇的眸光沉了沉,伸手揉了揉他发烫的耳垂,低声道。
别勾我了。
咬死你啊!
夏星奇扣住舒年的十指,又低头吻他,忽然大门开了,他回头望去,瞳孔骤然一缩,神色凝固了。
郁慈航捧着夏明曼的头走了进来。
师、师兄
被夏星奇遮挡了绝大部分视线,舒年看不清郁慈航的面容,只能看到小半边身体,然而他很清楚是郁慈航来了,就只是这一眼,就引动了那个标记,让他浑身发热。
眼泪像是怎么也流不完似的,他闭上眼睛,眼睫颤动着冒出泪水,受不了地将头偏到一边,压抑着自己的喘息,胸口起伏,本就潮湿嫣红的脸颊更是如滴血一般。
夏星奇注意到了他的反常,神色更僵了,用力扣住舒年的手腕,声音发狠地问:他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舒年说不了话,没回应他,只求师兄别看自己,现在的他太狼狈了。
夏星奇快疯了,无数触手狂暴地挥动,嘭嘭地四处乱撞,大厅震动,一个学直接被抽了出去,拍烂在了墙上,糊成一团血红的肉泥。
母亲被扯下的头颅、舒年不正常的反应都令夏星奇陷入了极端的狂暴躁郁之中,他的目光变极为恐怖,死死地盯着郁慈航,却在注意到他的眼瞳时怔了怔。
是你?
郁慈航的眼眸赫然是浅色重瞳,与夏星奇的右眼一模一样,夏星奇立刻认出了他就是那个梦中出现过的厉鬼。
年年。
郁慈航微笑着,声线平稳温和,却压制不住重瞳,左手蜕成白骨,脸上也有白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