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慈航骤然敛起笑意,彻底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他轻声说:郁慈航就是我的真名。
我师兄人呢?你杀了他?
你没有师兄,你师父只有你一个弟子。郁慈航说,是我做了手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舒年瞪着他,眼梢很红,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和你结阴婚?
他憎恨郁慈航,不仅是因为他想要他的命,更是因为他竟然一次次地欺骗他的感情。
他就像个傻瓜一样,跟他上了床,甚至是他的化身也
干涸的情绪在这一刻重新复苏了,舒年的胸腔中涌出无数愤怒与心酸,抄起水杯,朝着郁慈航狠狠地掷了过去。
他知道这么做无法给郁慈航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单纯为了泄。
可郁慈航没躲。
玻璃碎了,在他的脸上划出伤痕,他流了更多的血。
落地窗的手沾了碎玻璃,郁慈航未曾理会,直接握住手按了下去,将窗户推开。
舒年看着他走进卧室,坐在床上没动,不想躲了,郁慈航做什么都行,随便。
郁慈航垂下眼睛,站到床前,用手帕擦掉了手上的碎玻璃和血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落在舒年的脸上,替他抹去泪痕。
舒年颤了一下,才觉自己竟然落泪了。
有什么好哭的?他难堪极了,挥开郁慈航的手,自己用力擦干了眼睛。
我没有过害你的心思。郁慈航开口,是我不对,我骗了你,强迫你和我订下婚约,我们的婚姻不会置你于死地。
他的舒年已经半个字都不相信了。还他当傻子吗,以为他会信?和郁慈航这样的厉鬼结阴婚,活人向来必死无疑,没有任何例。
你真让我恶心。舒年露出厌恶的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郁慈航没有作声。
滚出去。舒年转过身,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我会救你出去。
郁慈航后退两步,离远了些,却没有马上离开:黎夜是我的化身,你的意识被他关在了这里,靠你自己的量无法摆脱,我会帮你。
被你救出去,然后和你结阴婚?舒年毫无感情地讽刺他。
郁慈航闭了闭眼睛:不会。我什么都不要。
留在这儿挺好的。舒年说,我挺喜欢黎夜的,比你强得多,陪着他也不错。
这一回郁慈航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他望着舒年纤细的后背,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很小心地碰触他:年年
舒年猛地转身,郁慈航按倒在床上,翻身坐上去,用力掐住他的脖颈。
不同于从前的雪白骷髅,郁慈航宛若生人,皮肤光洁柔软,有着比正常人要低一点的体温,舒年的手指之下流淌着汩汩血脉,脉搏一下下地跳动着。
他充满恨意地扼住郁慈航的咽喉,手指用力到疼痛,掐住乌青的指痕,郁慈航却毫不反抗,甚至是纵容的,轻抚他的脸,擦掉他落下的泪。
明明指尖微凉,是被他碰到时,舒年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喘息着松手了,眼睛通红地从床上跳了下去,捡起碎玻璃片,插.进了郁慈航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浅色的衬衣,舒年的手上沾满了血,也有他自己的,他被割伤了。
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破了,紧紧盯着郁慈航的胸膛,一下不够,他又扎了一次,那是心脏的位置。
他的手抖得很厉害,也许并未刺入多少,可他使不出更多气了。
大量的失血令郁慈航的双唇失去了血色,他依旧温柔地望着舒年,执起他的手,轻抚着伤口:你的手破了。
舒年气得要命,甩开他的手,丢下他出门了。
黎夜!
他干脆去找黎夜了,黎夜不在卧室里,他去了大厅,开灯之后看到黎夜坐在地上,与他离开前的位置一模一样,几乎没动过。
听到舒年叫他,黎夜很快抬头,看到舒年身上的血迹,他睁大了眼睛:你
他要起身,却被舒年按倒了,双唇也被吻住。
舒年抱着他亲吻,黎夜愣住了,直到被咬了一口才回过神来,激动地问道:你愿意原谅我了?
舒年不做声,只是吻他,黎夜兴奋难耐,反客为主地抱住舒年回吻,空气在亲吻中似乎都变得炽热起来了。
很快舒年就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
抱着他的双手十分用力,攥住他的衣摆,修长优美的手指泛出苍白。
舒年抬眼,看到郁慈航的表情变了。
他的眼睛变成了重瞳,不见从容温柔的神色,低哑说道:年年,别这样。
别怎么样?
舒年舔了舔泛着水光的唇瓣:黎夜这么好,我挺喜欢他的。求你不如求他,要是我答应他,每晚都回到游戏中陪伴他,说不定他会同意放我走。
我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死掉。
年年。郁慈航手指轻颤,你别怄气,也别这么气我。
气你?
黎夜站了起来,嗤笑一声,霸道地拉回舒年搂在怀里:他愿意和别人在一起就是为了气你?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郁慈航面容白,被窗的夜色映衬着,犹如勾勒出的水墨画。
胸膛流出的鲜血不断扩散晕染,顺着衣摆的边缘滴落。
不仅如此,他颈部的皮肤也融化出了血洞,全身的血肉都在因情绪的失控溃散。
痛吗?无疑是很痛的。
他死后遭到邪术诅咒,五感保留,全身被一刀刀地凌迟剜掉血肉,成为活生生的骷髅架子,那种削肉刮骨之痛他至今没有忘记。
可是
好像没有现在痛。
比不上被舒年厌恶疏远的痛。
你喜欢他吗?郁慈航低声问,如果我和他一样呢?
我可以被他融合,同样留下来陪你。
这样一来,你会相信我吗?我没有想过害死你。
舒年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揉成了一团,看向郁慈航的眼神痛恨极了:你觉得不够吗,还要冒名顶替别人?
我受够了。不管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要你。
哪怕是接受你的化身也比你强。
郁慈航安静极了,全身的血肉在融化,血水滴滴答答地流下。
那么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说。
你也不喜欢他吧,他也是我的化身,你不必欺骗自己。
我会带他离开。
郁慈航伸出手,抓住了黎夜的手臂,散发出一片不祥的血光。
黎夜的神情难看极了,他拉住舒年,却被迫松开了手,身体没入粘稠的黑暗中,整个世界剧烈地动摇起来,坍塌、破碎。
地面崩塌,舒年坠入黑暗,恍惚之中,他听到郁慈航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