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殿后有空置的厢房,小姐暂去歇着罢。”
他正正衣冠,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本王这便去面见皇兄……”
倒底还是个孩子心性,难怪斗不过独孤凛,明斟雪在心里轻叹了声。
好在十殿下本性不坏,若是强行扶持他上位,再以良臣辅佐,将来或能成为一代贤明的君主也未可知。
如果给这座江山换个主人,她是不是便能逃脱被豢养在禁庭中郁郁而终的命运,明氏也不会遭受不白之冤,挽救满门倾覆的结局?
明斟雪应了声正要退下,忽闻前路传来嘈杂的人语与脚步声。
“陛下,您不能这样直闯长秋宫搜查太后的寝殿。”
“您往后苑来,这不是巧了,十殿下就在后苑呢,陛下可要见上一面?”
独孤凛这么快便赶来了?!
看来还是走漏了风声。
不过听着话中的意思,独孤凛只是例行公事来走一遍长秋宫,似乎并不知晓她找上了独孤诚。
那便还有一线机会。
眼下想要藏去后殿未免有些迟了,明斟雪迅速扫一圈周遭环境,这长秋宫里植株低矮,实在没有合适的藏身之处。
视线一低,落在一旁被荷叶遮得严密的湖面。
明斟雪来不及多想,捏住口鼻纵身一跃——
“你做什么!”独孤诚猛然瞪大了双眼。
“请殿下替臣女遮掩。”明斟雪浮出水面,朝独孤诚投去求助的目光,而后再度没入湖中。
“你可真是…得了,本王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比本王还要胆小的人。”
独孤诚苦恼地撑着下颌,朝湖中叮嘱了句:“那你注意安全啊,实在憋不住气了便浮出水面,本王尽快将皇兄搪塞过去。”
他这厢甫一整理好情绪,御驾便逼近后苑。
“皇兄!皇兄!我在这里!”独孤诚高呼着朝帝王奔去。
独孤凛抬起黑眸,目光沉沉盯着他。
“皇兄回宫后,臣弟可是连您一面都没见着,怎的皇兄今日突然有了兴致,想起臣弟来了?”
他扯着帝王的广袖朝外走,意欲引着独孤凛离开后苑,让明斟雪尽早浮出水面。
“臣弟前些时日还念叨着呢,可巧皇兄便来了……”
眼看着圣驾即将离开后苑,帝王蓦地脚步一顿,侧身冷声命令道:“藏风,这处也不能放过,将后苑搜个干净。”
独孤诚脸上白了一白,嘴角微微抽搐:“搜?搜什么呀?”
“无事。”帝王眉目阴鸷,并不愿多说。
独孤诚惶恐地吞咽了下口水,偷偷朝湖面投去担忧的目光。
这帮暗卫若是再搜上几盏茶的功夫,只怕湖下那位姑娘能生生憋死。
“你在看什么?”帝王敏锐察觉到独孤诚不安的情绪,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湖面。
“啊没,没什么。”独孤诚胡乱搪塞道,“臣弟没见过世面,就是被皇兄您这副阵仗给惊到了。”
“敢问皇兄,倒底是怎样厉害的刺客,惊动了您亲自走这一趟啊?”独孤诚在心底无声为湖下的姑娘叫苦连连。
帝王幽眸微眯,冰冷沉郁的目光自少年郎的面上审慎扫过。
“你知道些什么。”他突然出手钳住独孤诚的胳膊,逼问道:“说,她现下藏身何处!”
独孤诚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摇着头否认:“皇兄您在说什么,臣弟听不懂。”
独孤凛漆黑的眸底划过一丝透着危险的锋芒。
视线一转,他松开了独孤诚,抬靴朝湖畔步步倾轧而去。
独孤诚吓得魂都快飞了,慌忙去拦他:“皇兄您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心虚了?”独孤凛冷冷扫了他一眼,鼻间斥出轻蔑的声音。
“别挡路,十弟,这事你不该沾手。”
帝王抬掌覆上独孤诚瘦削的肩膀,掌下用力一握,便将人自视野中除了去。
独孤诚陡然一个激灵,这时才堪堪猜到,皇兄要抓的,该不会正是那位姑娘罢……
他捂着肩头,替藏身湖下的姑娘捏了把汗。
“陛下,属下已将周遭搜了个干净,并未寻到明姑娘。”藏风抱拳复命,低着头不敢直视帝王尖锐逼人的目光。
“地上的都找遍了,那,水里呢?可有遗漏?”
独孤凛屈起一膝,半蹲在湖畔静静打量着湖里的动静。
“这……”藏风面露惊异。
“明姑娘总不能藏身湖中罢?”藏风不敢相信。
“说不准,”帝王眸光一沉,冷嘲道:“明斟雪此人,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