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宋元迪总是礼貌回应:离婚了。
他不多说,众人也各有猜测。
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长久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何况宋元迪那两年唯利是图,教学价格节节攀升,超量招生,教学质量大打折扣,让不少人诟病。
这样一个男人,哪个女孩子受得了。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那个女孩子跟着宋老师的时候,不过才十几岁。
是因为家里穷,宋老师资助她上学,为了报恩,她才和他在一起。
现在长大了,又给宋家生了个女儿,能跑谁不跑。
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半岁不到,就没妈了。
中考前最后一个晚修。
周星搬空所有书,骑着小电驴,把整座柳景县都绕了一圈。
最后在十一网吧的那条巷子,找到沉觉。
他倒是会装好学生,半个月没去学校,身上还穿着那套蓝黑校服。
“早知道你在这里,我费这么大功夫找屁吃,电车都快没电了。”
周星把追考证甩到他身上。
靠到对面的墙,居高临下地看蹲在地面抽烟的沉觉。
沉觉动了动眼皮,吞云吐雾间,拿起自己怀里的两张准考证。
黑白的,却可以看出她穿的也是这套校服,绑着马尾,露出饱满光滑的额头,一丝表情都没有,五官却分明精巧得紧。
一双清澈的眼望进他的心里。
他自己那张,他丝毫没当回事,就这么搭在腹部与大腿那里,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
周星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小子已经很久不和他们联系了,昨天却突然发短信给他,要他帮忙拿准考证。
他们几个松了口气,不然还真以为他不考试了。
崔地海见周星帮着领准考证,老眼一亮,就差没抓住周星的手嚎啕大哭。
可除了他自己,他还要宋阮的。
“我让黄琪琪帮领回来的。”
那姑娘还傻不拉几的以为宋阮回来参加考试了。
周星把烟扔到地上,抬脚碾灭,站起来,全身血液都迅速倒流,让他轻微不适应。
巷子外的马路有车鸣轰隆呼啸过,蝉鸣肆虐,夜空清朗。
又一个夏季来了。
“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什么吗?”
周星心一紧,竟有些不敢听下去。
沉觉把她那张准考证放在自己的下面,没放进裤袋里,怕折到。
“她妈是产后抑郁,但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她们家有精神病史,她外婆这辈子受的打击太多,儿子死后发作的。她妈也是,那件事后,她妈其实就疯了。生下她后没多久,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拿塑料袋套头,死了。”
沉觉声音沉沉的,平静得没有生机。
她曾问过他,会救她对吧?
那时候他只是在心里回答。
可说不出来,她怎么会知道呢。
知道了又怎么样?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没有在她身边,而是说了许多一再中伤她的话。
所以他一直觉得,他和那些逼她、害她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他从宋元迪那里知道,宋阮从小学开始,就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一直在吃药看医生。
她肯定知道了她妈死去的真相。
她是否曾在无数个深夜绝望无助过。
生怕哪一天,她自己也疯了。
疯了并不是解脱,没有人不曾拼命地活下去。
更何况她背负了这么多。
“你怕她……”
周星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你怕她会放弃活下去吗?”
她这十几年追寻的问题得到了答案,而答案是令人无法正视又无法回避的血淋淋真相,她能承受得了吗。
哪怕她活着,要是疯了,谁去开导她、安抚她。
她会不会被陌生的人五花大绑到那种地方,不见天日。
会不会把他也忘记了。
路灯下,少年强忍的啜泣在周星心头回荡了大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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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