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进去,其他人已经画好了妆,一切准备妥当。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小声聊着天。
见嘉南进来,也没有多大反应。
大家彼此相熟,但关系不远不近。
排的几支舞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差别不大,灵活应变,所以谁缺席了都问题不大。
两个化妆师是魏春生特地请的,化妆技术特别好,开价也高,魏春生在这方面丝毫不吝啬。
毕竟他花出去的钱最后都会翻好多倍赚回来。
演出服和舞鞋有现成的,不需要嘉南自己准备。
化妆师最后给嘉南脸上轻扫了层散粉定妆,提醒她:“该换衣服了。”
嘉南抱着舞裙进了另一间空房。
室内暖气足,她剥鸡蛋壳一样层层把自己解救出来,换上舞裙。后背拉链还没完全拉上,外面传来推门的动静。
嘉南警觉地竖起耳朵,心跳停了一秒。
门没被打开,她打了反锁。
是魏春生的声音:“谁在里面?”
嘉南把裙子拉链拉好,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才去开门,“魏先生。”
魏春生中等身量,西装革履,鼻梁上架副无框眼镜,相貌端正斯文,有几分书卷气。难得人到中年,饭局不断,衬衫底下一点啤酒肚的迹象也没有。
他是穷苦人家出生,当年能够入赘富甲一方的柳家,把柳曦月娶到手,据说这张脸功不可没。
魏春生抬腕看手上的名表,不明所以地说:“现在都快七点半了。”
嘉南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又听见他说:“大家都七点前到的,只有你迟到了。”
嘉南瘦得凸起的肩胛骨贴在墙上,寒意侵袭,她冷得打了个噤,再次强调:“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没有收到消息。”
“是吗?”魏春生依旧很好说话的样子,“那这次就算了。”
话锋一转,又说:“待会儿你自罚三杯吧。”
嘉南:“我还没有成年。”
魏春生扯动着嘴角的皮肉笑了笑,“只是葡萄酒。”
“这是今晚的演出费……”魏春生递给嘉南一个薄信封。
魏春生的惯例,表演前先结账,从不拖欠,有学生说他大方。
因此也有自愿跟着他赴局的。
看客们入场,谈笑风生。
演员们登台,十七八岁的少女轻盈,优美,旋转的舞步让她们像春天里簇簇绽放的花盛开在乐曲中。
两支舞,将近四十分钟。
表演退场后,大家感到精疲力竭,在后台休息,见魏春生的过来又迅速收敛了疲累的神情。
“大家辛苦了,跟我过去吃点东西。”说着便把人往包厢带,他回头看了眼角落里的嘉南。
他这一晚格外关注她。
嘉南混在女孩堆里,木然跟着上前,她知道魏春生还有三杯酒等着她。
但她没想到,那三杯酒不在饭桌上,在笼子里。
不知是哪位贵客带来的宠物,一条通体漆黑、约有三指粗的蛇,盘踞在金碧辉煌的笼中。
它醒着,正缓慢蠕动,身上泛着光泽的鳞片像坚硬的铠甲。
笼子不大,有些低矮,堪堪装下它。
因而多出来的三只酒杯被挤在角落里。
嘉南需要打开笼门,伸手进去拿,空间逼仄,稍有不慎就会碰到它。
一屋子男男女女,年轻的,年长的,身居高位的,被人踩的,喝酒的,敬酒的,浓墨重彩的浮世绘在灯光下铺展。
画卷上的所有人此刻目光汇聚在笼中的蛇和穿舞裙的少女身上。
猎奇,刺激,吸人眼球。
他们等待少女把手伸进笼中的刹那,想看她的眼泪,想看蛇吐红信,想看平静崩裂后爆发出尖叫。
嘉南站在笼子前,回头看了一眼。
视线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人群中的魏春生。
他在等嘉南的情绪决堤,低头认错,他不信她不怕。
魏春生戏弄她,侮辱她,试探她的底线。因为在这么多女学生里,嘉南最不可控,最难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