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南此刻的感受,跟在学校玩这个游戏时的犹豫与忐忑,完全不同。
陈纵问:“要不要试试你接我?”
嘉南点头说可以,但又担心接不住,毕竟两人体型相差太大。
陈纵完全没有顾虑,叮嘱:“接不住就直接松手,反正后面有东西垫着。”
他说完就倒,嘉南手臂触碰到他身体,像坚硬的树干。重力让嘉南承受不住,她本可以松手,死撑着,两人一起摔在抱枕堆里。
并没有多疼,嘉南还是感觉脑袋发懵,半边身体被死死压住。陈纵翻身之后,手臂一带,两人交换位置,变成了她趴在他身上。
陈纵胸腔震颤,发出低低的闷笑,“是不是傻,为什么不松手,非要两个人一起摔?”
嘉南不知道该怎么辩解,说:“你才傻。”
两人都没动,懒得动。
他们用同一款洗衣液,少年衣服有彼此熟悉的淡淡清香。陈纵用手指顺着嘉南散开的长发,谁也没有说话,一同听着窗外寂静的雨声。
俗语说,春水铺,夏水枯。
今年春天洛陵的雨这样多,说不定会迎来一个异常干旱燥热的夏天。
嘉南既想要时间快点走,又害怕面对不可知的未来。她将脸埋在陈纵衣服里,黑暗中摸索到他的手。
陈纵反扣住她,五指插进她指缝,察觉到她的不安。
第二天,嘉南早醒,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4:08。
她大脑混沌,感觉像根堵满淤泥的水管,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前慢慢浮现出孙汝敏的模样。
昏暗的小教室里,自己的念书声,孙汝敏的眼神……
嘉南缩回被子里,用枕头裹住了头。
天亮了。
整个打碗巷都醒了。早起晨练的、出去买菜的、开门做生意的,街头巷尾传出各种细碎声响。
手机嗡嗡震动,陈纵闭着眼睛从被子里伸出手,精准找到屏幕位置,关掉闹铃。
这些天他接送嘉南上下学,开始调作息,尝试早起。
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完,坐到餐桌前,陈纵很快发现了今天的不同。
嘉南坐在餐桌前喝完碗里的豆浆,之后便一直没有动。她身上穿着睡衣,迟迟没回房间换校服。
陈纵吃完油条,等了会儿,不得不出声提醒她:“要去换衣服了,不然你会迟到的。”
嘉南慢吞吞站起来,把茶几上的作业收拾好,装进书包。
回房间关上了门。
过了两三分钟,她又将门打开,衣服仍没换好,探出头来问:“阿纵,今天是不是周六?”
企图欺骗自己和陈纵:“那我可以不去上学。”
“今天周二。”陈纵清楚地告诉她。
“你会不会弄错了?”嘉南妄想挣扎,自我催眠道:“我记得今天是星期六。”
陈纵把手机上的日历给她看。她垂着眼睫,露出不愿意的神情。
“我想过周末,不想上学。”
嘉南说完这句话,小心观察陈纵,她小时候不敢向家里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哪怕是口头说说也不可以,会遭到严厉训斥和责问。
陈纵问她怎么了,探她额头温度,手背没试出什么,用自己的额头抵上去。
幸好体温正常。
“哪里不舒服?”
“我只是有点累。”
嘉南不想面对分数越来越低的试卷,莫名被卷入的同学间的纷争,还有吵闹的教室和乱糟糟的课间。
这一切叫人心烦意乱。
她惯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自己不愿意跟班主任打电话,央求陈纵冒充她的家长跟班主任请假。
“阿纵,你帮帮我。”她用无赖又轻软的语气对他说。
陈纵担心她的身体出问题,找到她手机里班主任的电话号码,正要拨出去,嘉南伸手盖住屏幕,“真打啊?”
“还能是假的?”
嘉南犹豫了,心里两种不同的想法在相互拉扯,说:“再等等吧。”
然后自己否决了:“不能这样。”
过了会儿,她终于穿上校服背上书包,准备出门。陈纵把她送到校门口,两人短暂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