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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 第30节(2 / 2)

齐鸢反应不及,听得一愣。

王密说完自己也觉得别扭,再看周围的人个个面色怪异,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用错了。

齐旺几人就坐在后面一桌,平时两拨人就不对付,现在王密出丑,齐旺他们哪有不笑话的,当即跟几个社学的同伴嬉笑起来。

“令弟!”齐旺笑哈哈地凑过来,冲齐鸢拱手,挤眉弄眼道,“令弟好啊!”

另一人也凑过来,冲王密大叫道:“这不是王密吗,怎么卖盐的跟读书人坐一桌,喝的不是酒,是墨啊……”

“是迷糊汤!”齐旺哈哈笑道,“都分不出令弟是说谁呢,还喝墨水。”

王密又恼火又羞愧,觉得自己给齐鸢和伙伴们丢人了。

孙辂跟刘文隽对视一眼,忽然笑道:“古人称呼自家弟弟,本来就有‘令’字。这几人少见多怪,约莫是没读过书的,王贤弟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这一屋子又没有进士,孙辂已经算是学问最高,最会读书的了。他这样说,旁人不由都放下了筷子,朝这边看着。

齐旺一听立马不愿意了,恼火道:“你少糊弄我们!古人什么时候这样称呼自己弟弟了?”

孙辂奇怪道:“分明没读两本书,平时也不务学的,哪来的底气笑话旁人?我只问你,谢灵运的《酬从弟惠连诗》,‘末路值令弟,开颜披心胸’,说的是不是他弟弟?”

齐旺瞪着眼,这诗他连听都没听过,哪里知道是写谁的。跟他一同取笑王密的小伙伴也一脸茫然,与他面面相觑。

孙辂看他不答,又问:“杜少陵《送弟韶》云‘令弟尚为苍水使,名家莫出杜陵人’,令弟是何意?李颀《答从弟异卿》云‘吾家令弟才不羁,五言破的人共推’,令弟不是自己弟弟还能是你弟?尔等一知半解,竟欲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岂不可笑?”

刘文隽既然也纷纷点头:“是极,王贤弟称呼己弟为令弟乃是行古之道。”说完纷纷冲王密微微一笑,又冲齐旺等人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齐旺几人越听越傻眼,面色渐渐尴尬,最后被这几个文人劈头盖脸一顿嘲讽,连回嘴都不能,赶紧灰溜溜躲出去了。

王密原本臊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孙辂那通话他听得稀里糊涂,什么昏昏昭昭更是不懂,但这不妨碍他听出孙辂他们是在给自己撑腰。

齐旺几人灰头土脸地落跑,他又惊又喜,乐得哈哈大笑,也不着急回去了,反而一屁股坐回去,冲孙辂道:“感谢孙大哥仗义解围,王某敬你一杯!”

自己咕咚咕咚喝完,又满上,冲刘文隽道:“刘大哥也仗义!我王密先干了!”

几个小纨绔平日里感情好,现在得人解围,连迟雪庄都加入进来,冲几位师兄感激地敬酒。酒席上一片乐陶陶,一直喝到未时,众人才各自散去。

齐鸢也陪着大家喝了一点,但没吃多少东西,因为谢兰庭这尊神不吃饭只喝茶,闹得他这个主人家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后来齐鸢也吩咐了下人,给谢兰庭单独做两样菜上来,但谢兰庭并不领情,甚至十分嫌弃地看着碗筷,嫌弃是流水席上别人用过的。

齐鸢心里不由一阵腹诽,谢兰庭得亏职位高些,势力大些,要不然这一身的臭毛病,早不知道被打多少顿了。

他一路慢吞吞往外送人,心里又忍不住纳闷,这人既然嫌弃酒席脏,那来齐家干什么?

越琢磨越奇怪,正暗暗猜着,就听谢兰庭突然问:“你是不是好奇我来做什么?”

齐鸢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谢兰庭却摇着扇子,径自笑道:“我来找你当然是有事。第一件事,是看齐公子懂不懂香。第二件事,是看齐公子懂不懂酒。”

俩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齐府大门口。

齐鸢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就见谢兰庭站在门外,回首淡淡地看着他:“这件披风是用芙蕖香熏的。俏海棠是春香,芙蕖香是夏香,味道相差甚大。刚刚我来的时候,你父亲和你的小厮都诧异我用香不合时宜,唯独你这个齐家小少爷没认出来,你说奇不奇怪?”

齐鸢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谢兰庭实在试探自己?!

他微微抬头,深吸了一口气与谢兰庭对视。

谢兰庭又道:“我刚来扬州时就听说过,齐家小少爷喝过十里酒场,无论什么名酒佳酿,没有他品不出来的。但玲珑山上,你喝酒的样子并不像是酒场中人。今天酒桌上,我将你喝的东阳酒换成了金盘露,这两者看似一样,但金盘露色香俱弱,不如东阳酒清香,你竟也毫无反应。齐公子,这个是不是也很奇怪?”

齐鸢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谁能想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会在意这些。谢兰庭为什么关心这个?仅仅因为好奇?

不可能。

但谢兰庭也不可能猜到事实。不管自己的芯子是谁,这身皮可一直都是齐家的小纨绔。

想到这,齐鸢多少松了口气。他此时无比庆幸齐老夫人他们知道的早,这让自己面对外人时有了些底气。

“谢大人……”齐鸢笑了笑,拱手道,“大人有何高见?”

谢兰庭凝眸看他半晌,最后摇摇头:“谢某等齐公子的解释。今夜戌时,钱大人会派人来接齐公子游船。”

齐鸢脸色微微一变。钱大人安排的……恐怕没什么好事。

谢兰庭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看他面色不虞,谢兰庭转身走了两步,忍不住又转回头,看着他轻轻一笑:“孙公公酒量浅,大约一个时辰就能散席。应当不会耽误你与知己赏月游湖,彻夜长谈的。”

第33章 路引之难

是夜戌时, 钱知府果然派了人来,说是因中午耽误了赐宴, 因此晚上给几位优秀儒童补上, 让齐鸢在家不要出去,等着轿子来接。

对此,齐方祖难得表现出了几分犹豫, 将齐鸢叫去书房, 商量道,“鸢儿, 你这几天考试太辛苦了, 崔大夫也说了要你好好将养身体, 你看……要不就跟官差说说, 你今晚不去了?”他说完又指了指天色, “现在都戌时了,天色着实太晚了。”

齐鸢知道自己今晚是去做陪客的,而且有谢兰庭之约在前, 恐怕拒绝不得。不过听到齐方祖这般说,他还是挺意外的。

“爹, 四月份就是府试了,你不应该劝我跟知府套近乎,以求府试也能顺利取中吗?”齐鸢纳罕道,“为什么会想让我拒了今晚的赐宴?”

齐方祖看了眼齐鸢,显然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齐鸢问:“爹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孩儿?”

齐方祖忙道:“能瞒着你什么,不过是看着天色晚, 不放心罢了。”说完一顿, 又感慨道:“当初我力排众议, 在家中设馆,又请了先生来教你们读书。那几个儒师没有不夸你聪明的。唯有枫林先生说你心性阔大,不适合读书科举。如今看来却是枫林先生看岔了,这次你能考中县试,我跟你娘都很高兴。如今眼看着要接着再考府试,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先跟褚先生学上两年,等把握更大些的时候再接着考府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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