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眨眨眼,目光一直看着月嫂怀中的襁褓。
那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她却一眼都没看过。
她会是什么模样,会长得像她吗?
月嫂将奶瓶放到一边,抱着孩子走到病床旁,将孩子放在黎初的身旁。
她侧过头,看着孩子的睡颜,眼眶微热,一滴泪从她眼角划过,没入发丝之间。
孩子刚出生,小脸皱皱巴巴,并不好看,却让黎初挪不开眼睛。
黎初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带着女儿一起回去。
自这天之后,黎初再也没有见过傅屿迟。
就连出院当天,也只有司机过来接她和孩子。
远在文德镇的母亲并不知道她早产,黎初也没有告诉母亲。
她并不想让母亲担心,况且她也不打算在洛城多待,等出了月子,她就带着女儿回文德镇。
江湾壹号偌大的公寓,因为孩子的降临变得热闹许多,有月嫂照顾孩子,家务也由保姆打理,所有事情都面面俱到,不需要黎初操心。
傅屿迟每日深夜时分回来,早上八点前就已经出门,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长达半个月都没有见过一面。
黎初心里打定主意要带孩子一起离开,身体养好后,她就跟着月嫂学习照顾孩子。
新手妈妈总是手忙脚乱,好在有月嫂在一旁指点,渐渐地,黎初也能非常从容地照顾孩子。
孩子出生第二十三天的晚上,黎初被啼哭声吵醒。
婴儿夜啼是稀松平常的事,自她开始带着孩子睡觉,就睡不好觉。
月嫂也不理解她为什么坚持要带着孩子睡,在她照顾的那么多产妇里,这还是头一次遇见住在这样寸土寸金地界的女人亲自照顾孩子。
她并不知晓黎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做准备。
黎初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去看婴儿床上的女儿。
大半个月过去,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婴儿彻底长开,皮肤娇嫩细腻,五官灵动,就连啼哭时也像瓷娃娃一般可爱。
黎初把女儿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了一会,可哭声依旧不止。
月嫂有事告假,深夜时分,保姆也早就回去了,偌大的公寓里,找不到一个人帮她。
摇篮里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黎初心疼地凑近女儿的小脸,轻轻吻了一下,低声哄着:“乖宝宝,不哭了,妈妈等会就给你喂奶。”
黎初狠心瞥过视线,步履匆忙地往外走去。
在厨房冲好奶,一刻也没有耽搁地回了房间,小婴儿喝完奶,又甜甜地睡了过去。
黎初盯着女儿白嫩的小脸看了许久,一颗飘荡的心渐渐平静,许久后,她拿着奶瓶去厨房清洗。
厨房的柜子里放了许多奶瓶,黎初手里拿着的那只就算是放着不管,也依旧有新的可以使用,只是她习惯用完随手清洗,没办法随手搁置。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看见门口阴暗处站着的人影。
黎初不自觉怔愣了片刻,而后开口道:“抱歉,吵到你休息了。”
以往有月嫂帮忙哄孩子,女儿从未像今天这样哭闹过。
傅屿迟抬眸看向眼前的女人。
她好像更瘦了一些。纤弱的身体薄如柳絮,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这段时间他不敢见她,生怕从她眼里看到恐惧厌恶的情绪,即使住在一间公寓里,他也尽可能地避开她。
也很少能看到女儿。
他抿了抿唇,低声问道:“孩子睡了吗?”
黎初点点头,“刚睡下。”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去,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长达二十三天的冷淡在刚才那一刻结束,又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开启。
“我能进去看一眼孩子吗?”
“我有话对你说。”
低沉的声音,清冷的声音,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来自傅屿迟,另一个属于黎初。
傅屿迟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语气带着些许颤抖,“你说,我听着。”
这是二十三天以来,黎初第一次主动要和他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会从黎初口中听到他想听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希冀着。
或许神明这一次会站在他身边。
黎初垂下眼眸,转过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往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