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迟给了他一个平淡无波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时瀛立刻明白回复邮件只是这一天工作的开始,他赶忙把电脑合上放回傅屿迟的床边,“你的工作还是你自己来做吧。”
时瀛此刻饿得发晕,冲到茶几处三两下就拆了包装袋,把海鲜粥拿了出来,往江叙手里递了一份,“小叙,给阿屿拿过去。”
江叙接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放到傅屿迟面前的桌板上。
“谢谢。”傅屿迟沉着声说道,细听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隐忍。
江叙笑了笑,眼底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从前他见傅屿迟的时候只当他是哥哥是钦佩的对象,而现在,他发觉自己对他抱有敌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细究起来,就是昨天他发现傅屿迟对黎初的态度很不一般之后。
他未曾谈过恋爱,也未曾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他是江家的独子,将来势必要继承江家的一切,他的未来不过是同他父亲一样在世家中挑选个联姻对象,借此稳固势力。
这是他的义务也是他的责任,他早就接受了这已经默认的安排。
时瀛曾经劝过他,让他拒绝家里的安排,自由选择结婚对象,他问时瀛为什么要拒绝,他不理解为什么要拒绝家里的安排放弃联姻,明明这样才是双赢的结果不是吗。
时瀛只回了他一句:你还没有遇见你爱的人。
当时的他不理解时瀛的意思,可现在,他好像懂了。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只会想要和她共度余生。
江叙没想过黎初会是他二十二年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次意外。
他和她不过才刚认识,见过两次面,可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反抗家族的想法,他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江叙眼神微沉,心里的烦躁无限放大,横在前路的问题实在太多,傅屿迟便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大概是同类人的直觉,他能感觉出傅屿迟对黎初抱有强烈的占有欲。
若是和傅屿迟相争,他未必能争得过他。
傅屿迟昨夜喝了酒又打了一架,导致他的胃炎再次复发,不是什么大病,但也足够折磨人。
小半碗粥下肚,胃里不再是空落落的,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他放下勺子,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一举一动矜贵优雅。
指尖轻扬,纸巾便轻飘飘地落于桌面。
傅屿迟掀眸,锐利的目光停留在江叙身上。
纵横商场多年,傅屿迟早就已经能够洞察人心,江叙的那点变化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江叙自进来后,就对他抱有敌视的态度,甚至在接近他时会有抵触的心理。傅屿迟根本不在乎江叙对他的那点敌视,讨厌他的人太多,他无暇关心那些人因为什么厌恶他,就像他也毫不关心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在他心里,唯一重要的只有黎初。
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为黎初让步。
这两人的暗潮涌动终于引起了时瀛的注意。
时瀛收好餐盒,来回扫视着两个人,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叙从小就心思深沉,有什么话也不会放在明面上说,傅屿迟更是没有章法,做事全看自己喜恶,这俩人时瀛都搞不明白。
可凝滞的气氛却是骗不了人的。
难道在他专心喝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时瀛眨了眨眼,清空脑子里繁乱的思绪,他起身拍了拍江叙的肩膀,笑着说:“小叙,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要是忙就先回去,改天我再好好谢你。”
时瀛不敢再多留江叙,他心里的预感很不好,总觉得会有事要发生。
江叙早点离开也好,免得波及到他。
江叙眉心微动,唇角撩起浅笑,眼底却渗着寒意,“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他忽然转过身,目光恢复一片澄澈,他看着时瀛问道:“表哥,你知道黎初姐在哪个病房吗?我来的时候遇见她了,想再和她道个别。”
江叙的话语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得在场的两个人耳朵嗡嗡作响。
傅屿迟靠着床头的脊背蓦地腾起,双手死死攥着被单,深邃的瞳孔闪着猩红的光芒,他咬着牙嘶哑着嗓音问:“你刚才说什么?”
时瀛哪里敢让傅屿迟知道黎初就在医院里,而且还在贺明洲到病房内照顾。
他拼命地给江叙使眼色,让他别再说话,可江叙却像是没看懂他的示意般,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在离开前和黎初姐道个别。”
傅屿迟合上眼帘,掩盖不住的怒意和痛苦在他双眼之中翻涌交织,戾气弥漫至四肢百骸。
原来她来了医院,也知道他就在医院里,可她却连看都不愿意来看他一眼。
明明贺明洲才是出手伤人的元凶,现在却伪装成了受害者。
傅屿迟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他竟然也会被人算计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