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巧软软地搂着王安乐的脖子,甜甜笑了两下,而后又亲昵地蹭了蹭王安乐的脸蛋。
周晟看了眼妹妹,小小人儿叹了口气,而后招呼着两个穿着开裆裤的弟弟,说要给小叔叔拎行李。
说是拎行李,也不过是拽着包裹的边儿走路。
就这般,周文与王安乐顶着众人探究好奇的目光,被三个侄儿众星捧月般迎回了家。
重生一回,中间隔了大几十年,周文险些没认出来自己家来。
一进大门就见前院的天井没了,从堂客间往前扩展,而后隔成了前后堂客间做卧室。故而一进门,家里就变得逼仄狭窄。尤其是堂客间的天花板高度,一看就往下降了许多,屋子里的采光全没了。
往里走过道狭窄,周文得侧身拎包裹才成。
刚到楼梯口,周文就见亲妈从灶披间出来,此时她穿着围腰,拿着锅铲,又顶着那么一头蓬乱卷发,像极了电影《功夫》里的“包租婆”,不由噗嗤笑了出来。
方娜今早还骂小儿子是个白眼狼,可真见了人却激动地直跺脚,眼眶泛红道:“你个臭小子,还认得亲妈啊?”
七年不见,臭小子都成大小伙子了,长的比他老子还高。
说着就要上前帮儿子拎行李,这么往前一走,就看着了儿子身后的王安乐。
只见小儿媳妇身着白色翻驳领竖纹衬衫,下着浅黄色宽腰半身裙,踩着一双黑色浅跟皮鞋,俏迎迎站在那儿如枝头花苞待放。
再往上打量,就见她绑了两股宽松的麻花辫,显得脸蛋越发小巧精致。头上戴着顶草帽,却不是田间老农常戴的款式,而是类似于欧式礼帽,不过帽檐宽大,还绑了根粉色绸带并扎了个蝴蝶结在后面。
帽子下面的小脸热的通红,眼神也湿漉漉的,就,就反正怪惹人疼的。
长成这副模样,也不怪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妈,你头发再帅儿子也认得。”周文乐呵呵笑道。
方娜哼了一声,而后道:“行了行了,我晓得自己头发是个什么德行。”
她昨日一时脑热跑出去弄了个头发,一开始看着摩登,哪个晓得睡了一觉就成了乱稻草窝子。
她省吃俭用的两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想想也是恼人。
“咱家人多,屋子不够用,就把房子隔了隔。你跟安乐还没孩子,就先住前堂客间。”
所谓的前堂客间,正是天井处加盖的房子,除了留人进出的过道,其余天井空间全成了堂客间,此外还占了一小半原先堂客间的地。
听方娜这么说,周文又招呼着王安乐退后几步,而后将行礼全部放在了屋子里。
幸福里的石库门本就不大,天井六个平方不到,加了堂客间的空间,也只隔了十平方不到的小屋子。
此时此刻,王安乐可算知晓沪市住房困难几个字的意义了。
石库门外头看着精致好看,可里头住得实在拥挤。她刚才看了眼,小屋子里就放了张床,连个桌椅都没有。
说实在话,论宽敞,还是乡下宽敞自在些。
不过石库门都是砖瓦砌成的,样式也好看。
“妈,儿子好饿,家里有吃的么?”周文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方娜没好气道:“怎么没有,一早就起了炉子炖了猪肉。”
说着,方娜就招呼着儿子儿媳妇去了披灶间。披灶间也不大,放了餐桌碗柜之后就不剩什么空间,故而家家户户只能将柴爿炉子拎到过道里生火炒菜。
方娜去过道拿炖肉的时候,正巧与对门钱虹碰个正着。
“小儿子回来了?”
方娜笑着点头。
钱虹又往屋里头撇了撇嘴,轻声问道:“乡下的那个也来了?”
“小儿媳妇也回来了。”
钱虹一听,忙跑她身边挤眉弄眼道:“怎么着,你真准备认个乡下来的儿媳妇呀?老方,别怪我没提醒你,穷地方来的人手脚可不干净。我劝你跟我学学,把家里东西锁锁好。”
方娜听她越说越离谱,皱眉道:“我儿媳妇可跟你家的不一样,她可是大学生。”
钱虹也有个乡下儿媳妇,就处处看不惯她。儿媳妇辛苦做事,她就在旁边当监工。若仅仅这样倒还算了,她还喜欢在外头说什么儿媳妇偷懒藏奸,不是好人。
家里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能吵翻天。
虽是对门邻居,方娜却看不惯她的做派,故而直接怼了回去。
钱虹不乐意,觉得方娜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偏她又实在好奇她家小儿媳妇,故而厚着脸皮跟过去看了看,这可是撺掇着周文两次不上大学的厉害人物。
她倒要看看老方遇着这样厉害的儿媳妇,还能装好脾气不?
故而王安乐在吃大肉面的时候,就见一个尖脸妇人蹿了进来。那人见了王安乐叽里呱啦说了好大一堆,王安乐一个字都没听懂,就一脸疑惑的看着周文。
周文自是听懂了,心里腻烦钱虹十年如一日的爱当搅屎棍,故而直接用普通话翻译道:“乖,你好好吃饭,婶子夸你长的好看,说我老周家有福气娶了你这样的大学生做儿媳妇。”
方娜一脸诧异的盯着胡说八道的小儿子。
钱虹自然听的懂普通话,忙道:“周文,几年没回家,你不会连咱们沪市的方言都听不懂了吧?”
“婶子玩笑了,我就是听不懂你的话罢了。你又不是我妈,管我媳妇闲事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