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午,在酒楼呆的时间也不短,这会儿,日头已经西斜。
白露有点紧张,将顾馨之搀上马车后,飞快收起车凳,低声吩咐驾车的长松:“稍微快一点,赶紧回府。”
顾馨之听到了,等她钻进来,随口问:“怎么了?府里有事吗?”
白露顿了顿,低声道:“快申时了。”
顾馨之:“……申时咋啦?”
白露看了她一眼,见她是真没反应过来,才连忙解释:“老爷这段时间都是申时回院用膳的,奴婢担心主子等久了。”
顾馨之恍悟:“我倒是没注意,往常都是他回来了,我才让人传膳来着。”
厨房注意还正常,但到了饭点,厨房肯定都是提前备好材料,等正院一传令,立马就能下锅……但白露她不过是屋里伺候的。
想到这时代令人厌恶的妾侍制度,她略带审视地看向白露,笑道,“你倒是细心。”
白露:“嗯,自打夫人进门,老爷每日都准点回院用膳,奴婢昨儿还听许管事嘀咕,说老爷胖了些呢。”
顾馨之:“……有吗?”她想到养病那段日子,笑道,“以前你们也这么说。”
白露微笑:“可见老爷重视夫人。”顿了顿,她有些紧张,“奴婢僭越了,但老爷很重视时间、规矩,不喜欢旁人拖延耽搁,奴婢是担心……”
顾馨之不以为意:“这不是有事嘛,晚到一会也是正常。”她眯了眯眼,“他不至于为这个罚你们吧?”
白露仿佛想起什么,抿了抿唇,低声道:“老爷向来赏罚分明。”
顾馨之:“……他也没定下规矩几点开饭,我晚到一会,他还敢罚我不成?就算规定了,谁还没个忙碌的时候?!”她扬声,“长松,拐道长乐街,我要去逛会街、买买东西!”
长松:“……是。”
白露欲言又止。
顾馨之:“放心,往日如何我不管,如今你们伺候我,就是我说了算!他想罚,我看他敢不敢!”
白露:“……”
顾馨之又问:“往日要是耽搁他时间,他通常怎么罚?”
白露小心翼翼:“得看有没有耽搁主子的事情,倘若没有,大都是罚去干些粗使活儿。若是耽搁了……”她打了个寒战,“都得挨板子。”
顾馨之想到酒楼那些人命,也跟着打了个寒战。
香芹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白露却凑上来:“夫人可是冷了?”同时伸手,想要摸摸她露在袖外的手背。
顾馨之摇头:“不是。”
白露松了口气。
顾馨之却又问:“以前府里打板子的时候,多吗?也……”她暗吸口气,“也打死人?”
白露道:“没有没有,府里大都是老爷从北地带回来的,忠心耿耿的,哪里会做那等卖主求荣的事情……”她缩了缩手,“但奴婢刚来的时候,确实打死过好些……听说都是刚建西院的时候,东院那边送来的奴仆。”
顾馨之:“……”东院那边啊……
她一直以为谢慎礼是那种规规矩矩的老干部、读书人,却不想,这人做事管人,这般……雷霆手段。
她不认为谢慎礼是滥杀无辜的人,但……她有些接受不能。
往日她便觉得府里的丫鬟对谢慎礼惧怕得过分,如今方知缘由。
她捏了捏眉心,叹道:“算了,懒得折腾了,回去吧。”
白露面露喜意,应了声是,立马掀帘去转告长松。
这般绕了一些,等她们回到府里,已接近申时末,天际飘满了红霞。
顾馨之打发走了李大钱,让他回去整理一下整改意见,做经费申请。
李大钱领命离去。
顾馨之这才转身进院。
白露有点紧张,却没有催促,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时不时看看日头。
顾馨之猜测她在估摸时间。
她心中叹息,顺势加快脚步。
一行人快步穿过二门,进入正院。隔着院子,能看到屋里燃了灯。
白露仿佛哆嗦了下。
顾馨之:“……”不至于吧?谢慎礼也不是杀人狂魔啊……
屋前光影晃动,有人走了出来。背着光,显得身影格外高大魁梧。
正是谢慎礼。
他迎上来,拉起顾馨之的手,确认是温热的,才缓下脸,温声问:“去哪儿了?怎的如此晚归?”
顾馨之仰头看他,问:“你规定了几时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