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竟说她胸无点墨,只知道吃。
“好啊。你打趣我。”白念在她腰间挠了一把,“我就不信你不馋。”
被她这么一说,流音的肚腹陡然传来‘咕噜’声,她抿了抿唇,晨起时分明啃了俩拳头大小的馒头,这会儿怎么又饿了呢。
一手抚上“咕咕”作响的肚子,手才触及衣料,流音便瞪圆了眼,“呀”了一声后,猛地起身。
马车驶过七弯街,七弯街的石板路参差不齐,流音起身时,车身一晃,她的脑袋正巧撞在车顶处。
“你怎么啦?”白念拉她坐下,柔荑似的手揉着她乌黑的发顶。
流音欲哭无泪地对上白念关切的眸子:“小姐,帖子落在扶安院,忘带出门了。”
春日宴的帖子就摆在桌案上,奈何她们二人出府时皆走得心急,流音只管跟在白念身后,这便忘了拿帖子一事。
白念挑开帘子,外边是咿呀唱戏的畅捻阁,再往前走几步,便是李家府邸了。今日赴宴之人众多,门房需得一一查验,她若没带帖子,是如何都进不了的。
“快些折回去。”
话音甫落,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扯回缰绳,调转马头时,暖风撩起侧窗上的帘子,白念往外探头,正巧瞥见提着包裹款步走来的祁荀。
“阿寻!”
盈耳的声音从前边传来,祁荀抬眸瞧了一眼,眼前的马车以暗纹丝质装裹,四面垂落的车盖上缀有珠玉,白念半个身子扒拉在窗檐,金胎穿珍珠手镯虚晃晃地戴在皓腕上,一下下地叩在木质车身上。
小姑娘还咧嘴朝他挥了挥手。
祁荀步子一顿,而后提着采买置办的包裹快步走去,行至窗牖前福身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我今日要去李府赴宴,可是行至此处,却忘带帖子了,眼下要回府去拿,正巧可以捎你一程。”
四个轮子的马车总快过两条腿不是?
只祁荀想也没想,直直推拒道:“不敢劳烦小姐。”
祁荀今日出府,除了采买东西外,更是趁机打探消息,他本想着在外边多逛一会儿,再同丛昱交代些事项,谁成想偌大的七弯街,竟能碰上忘带帖子的白念。
“不妨事的。”白念并未多想,只以为他初来白府拘束得很。可捎他回府当真只是顺道,她总不能碰了面故作没瞧见吧。
“不若我帮小姐去取。白家与李府虽离得不远,来回两趟,却也折腾,左右李府就在前边,小姐先在茶楼寻个位坐下。”说话间,祁荀便已挑开车帘,白念细想了一瞬,觉得这话在理。
二人下了马车,祁荀轻身一跃,便就着驾车的车夫坐下,他一腿屈膝,懒懒散散地倚在马车上,车夫偷瞥了一眼,只觉得他风流气十足,可这层风流气,没有沾染半点芙蓉帐暖的俗艳。
到了白府,祁荀将采买的东西放置于桌案,拿起那张显眼的帖子,垂眸时正巧瞥见一笔一划的落款。
第9章 私心 若三番两次推拒白家小姐,也不妥……
李长安?便是永宁刺史那不成气候的独子?
祁荀眉头微蹙,怪不得白念今日精心拾掇了一番,穿得那样好看,竟是为了赴李长安的春日宴。
手里的帖子微皱,眼神紧紧地锁在尾端落笔处,冷嗤一声后,抬脚便往茶楼赶。
茶楼内,白念正端着茶盏饮茶,瞧见廊道处的祁荀后,随即站起身子:“可是拿来了?”
小姑娘明晃晃的笑意落在他眼里,祁荀眼皮轻抬,一双手不自觉地使劲。
“呀。好端端的帖子怎么皱成这幅模样了。”流音瞥见他手里的请帖后,忙接过手。
出门前还是平整的纸页,不消片刻,便皱得不成样子,尤其是请帖末端落款,若不凑近细瞧,谁还能看出那是刺史独子李长安的姓名。
祁荀猝然缩手,心虚地碰了碰鼻尖,他今日略有反常,这反常就连他自己也意识到了。
然他经年累月驰骋沙场,沉心敛气的本事学得炉火纯青。才一眨眼的功夫,祁荀便调整好心绪道:“来时走得急,力道重了些。”
白念急切切地拿过帖子,春日宴等人,膳食糕点却不等人,她若去的晚,兴许只剩眼馋的份了。
“规整不规整都无妨的,拿来就行。”她指腹一下下地摩挲着揉皱的纸页,这些动作在祁荀看来,无不透露出旁的意味。
她看上李长安哪点了?
见祁荀盯着她瞧,白念不明所以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脸:“阿寻为何盯着我瞧,可是我脸上染了脏污的东西?”
小姑娘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眸子一眨,像冬雪纯净,丝毫不染淤泥。
以往巴结讨好祁荀的姑娘不在少数,便是有名望世家往侯府送的,他也没正眼瞧过。当下被白念陡然被挑明,他才发觉自己盯着小姑娘看了好一会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祁荀面色一凛,说了声“并无脏物”,正要走,怎料身前的小姑娘抬手,忽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不若你与我同去吧。”
祁荀垂眸盯着那几根纤细的手指,竟怎么也甩不开。
还未等他开口推拒,白念又喋喋不休地诱惑他道:“你初来永宁,定是不知永宁这地的招牌菜式。今天春日宴,李府罗纳了各家饭馆酒楼的佳肴,正巧带你一同去尝尝。”
白念出手阔绰,平日里有好吃好玩的,从不吝啬分与底下的人。故而底下的人同她亲近,白府虽大,到底冷清,有流音她们相伴,委实解了不少孤寂。
“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与你同去春日宴?”
春日宴的人数倒是没有过多限制,多带一个下人不成问题。可今日丛昱有事相秉,祁荀透过雕花窗瞥了一眼外边的日头,约莫再过一柱香,便是他们二人碰面的时辰。
“春日宴文人才子颇多,你先前不是读过些书吗?去瞧瞧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