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走至墙边,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墙面的字画。
“先将这些拿去卖了吧。”
常嬷嬷瞪圆了眼,疑窦丛生:“夫人,您说您侄儿重病在卧,没钱瞧病,拿些银钱帮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您侄儿病重到何等地步,现如今,怎连屋子的东西都要押卖?”
被她这么一问,柳氏心里发慌。常嬷嬷虽是屋里人,却也不算是心腹。
白行水怎会将她的心腹留在褚玉院呢?
柳氏转过身子,兀自取画:“我那侄儿生在穷乡僻壤的小县,原先靠自己还能谋份活计,眼下他生了重病,又无人照看,我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怎忍心弃之不顾?”
常嬷嬷拿她没辙,只好捧着她拆下来的字画。
“还有一事需得麻烦嬷嬷。过段时日,我打算将我侄儿接来同住,届时还得劳烦嬷嬷将东厢房拾掇出来。老爷不在,府里多个人也能热闹些。”
常嬷嬷正想说甚么,思及自己的身份,到底还是忍住了。
屋内独留柳氏一人,她从小屉里取出一封书信。书信字迹潦草,想必写时心乱如麻。
来回看了好几遍,柳氏终于浩气长舒,露出一抹松快的笑。
*
用过午膳,白念端坐在桌案前。细碎的阳光钻入窗楹,落在她正要临摹的字帖上。
字帖的小楷端庄秀巧,一笔一划正中寓欹。
白念临得认真,从容不迫,只落笔后的每一个字皆如春蚓秋蛇,教人忍俊不禁。
流音感叹道:“小姐这字请多少先生,偏偏一点长进都没有。”
白念握着笔托腮,很是不解:“我分明就是依照字帖临的,每一笔都依样画葫芦,怎到最后还是歪七八扭的呢?”
流音端起桌上宣纸,半懂不懂地看了半晌:“有些歪七八扭的,到底还是能认出来。比如说这个‘颜’字。虽与字帖上的毫不相干,但也不妨碍我认它。”
白念点点头。
两个臭皮匠聚在一块儿,愣是给自己寻了台阶下。
“小姐,阿寻不是读过书吗?想来读书人的字应是好的,不若改日教阿寻帮你瞧瞧?”
白念捻着狼毫,鼻尖掭饱的黑墨反衬出一张雪白娇嫩的小脸,如瀑的青丝垂在身后,她双眼放空望向窗外。
“阿寻的字应是好的。可我昨日对他才发了一通脾气。”
流音放下手里的宣纸:“您是主子,又于他有恩。这些不过是他的份内事罢了。”
话虽如此说,白念却从未拿他当作下人。
初见时便有扑面而来的熟稔感,这几天相处下来,这种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愈发强烈。
这倒也怪。
白念挠了挠脑袋,实在记不起二人有何交集。
总不能是她当真垂涎阿寻的美色吧?
话说回来,阿寻生得这般好看,身材廓形又恰到好处,昨日压在他胸口时,触感硬/挺,想必衣裳底下又是一片大好风光。若是身份显赫些,身后的姑娘还不知排到何处去。
小姑娘咬着自己的指尖,脑袋里骤生一个想法。
“流音。”她招手换流音贴近,附耳问道:“你可看过那样的册子?”
话才说完,小姑娘的耳垂几欲沁血。
她自幼乖顺规矩,姑娘家不该看的她都没有看过。
沈语安没少嘲笑她,说她到了及笄之年,却仍有些稚气未脱,兴许是家里人将她护得太好了。
可这又有甚么法子,府上的嬷嬷和阿娘从未向她提过这事。
流音愣住,也没明白。
白念咬着下唇,语气含糊道:“哎呀,就是坊间流传的,带图册的那种嘛。”
上下句一关联,流音知了大概,她小脸涨得通红。
“小姐,您胡说甚么呢?”
她怎么会看哪种东西。
白念叹了口气,一双乌黑的眸子似水洗过的葡萄,眨呀眨,憋了半会仍是忍不住。
脑袋里全是阿寻的身形轮廓。
“我听语安说,男子肚腹像八块拼凑在一起的豆腐,很是好看,可惜我没见过。”她揉着自己平坦的肚皮:“不像我,只有一块。”
“流音,我们去书肆买些书吧。”
流音觉得自家小姐有些不太对劲,这是甚么邪乎事?她为甚对男人的身形大有兴致?
见白念起身,她生怕小姐做出甚么荒唐事,忙拉住白念的手:“小姐,买甚么书?”
白念红着小脸,羞于启齿,眸子滴溜一转,改口道:“习画的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