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人的气势直面而来,苏明远蹙了蹙眉头,不知自己哪里惹他不快。
即便是如此,苏明远也只是微微颔首,谈不上发怵。
他仍是端出一副好脾气道:“小侯爷有事寻我?”
祁荀“啧”了一声,发觉苏明远当真是温雅的脾性。
先是李长安,如今又来了个苏明远,难不成现在的姑娘都喜欢儒雅敦厚的男子?
思及此,祁荀记起白念初见他时怔愣的模样。彼时,他的装出一副清冷斯文的模样,惹得小姑娘又垂怜又心疼,同前几日漠不关心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盯着苏明远的那张脸瞧了许久,心里愈发笃定,白念是喜欢这款类型的。
“小侯爷?”
见他不说话,苏明远复又喊了一声。
“哦。没甚。我就是恰巧路过,进来小坐片刻。右将军紧要的事都办完了?”
苏明远不明所以地点头。
“那正好。我有些乏了,营帐内尚有些琐事还未处理,右将军受累了。”
“?”
营内琐事还轮得上苏明远处理,祁荀分明是给他找事做。
他原想替自己辩上几句,祁荀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他随意胡诌了一个借口,转身迈出苏府大门。
街上难得清爽,摊贩随意拣了块白布,布上摆着红红绿绿的果子,果皮油亮,瞧着汁水十足。
因应郓日照充足、昼夜温差较大,故而应郓的应季果子大约比绥阳的还要甜上几分。
祁荀不喜甜食,可白念却是爱吃。他还记得春日宴时,小姑娘捻着糕点,像捧着宝贝似的,两眼都弯成月牙儿。
那松子百合酥他也尝了,甜腻腻的,谈不上有多好吃。只如今想来,这沁甜的香气倒是留得长久,他只尝了那么一口,却不知不觉地记到现在。
已然分不清是糕点甜,还是小姑娘的笑意甜。
“大人,买些果子尝尝?”摊贩掏出干净的油纸,开口叫住他。
祁荀顿住脚下的步子,拾起一颗含在嘴里,咬了一口,嘴里尽是果子的香甜。
“买些吧,她应是没吃过的。”
这摊贩也是个老实的,专挑又大又饱满的果子:“大人是买与夫人的吧,不曾想大人瞧着年轻,却是个有妻室的。”
“夫人?”祁荀复又嗫嚅了一声。
他在绥阳时,倒时常听同僚提及自家‘夫人’,这二字稀松平常,原没甚么值得品味的,冷不防地被摊贩提及,他率先想着的竟是白念的脸。
二十一,也不算年轻了。
就如老侯爷说的那样,与他同龄的世家公子,大多有了妻室,即便没有,也正四下托散,着人说亲议亲。
祁荀笑了声,腹诽道:兴许也是时候该考虑婚娶一事了。
摊贩包好果子,小心翼翼地递到祁荀手里,祁荀付了银钱,转身去了白念暂居的客栈。
客栈内,白念正端坐在楹窗前提笔写信,书信拢共两封,一封是给沈语安的,另一封则捎于李长安。
流音在一旁添墨,她垂首去瞧白念歪歪扭扭的楷书:“小姐,不过是封平安信,你已经写了一个时辰了。”
白念话多,想说的尽都写在信里,流音去瞧时,还瞧见‘阿寻’和‘小侯爷’几字。
“今日门房说的那些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小侯爷当真这般可怖吗?”
白念正同沈语安提及小侯爷割人舌头的事,写着写着,她自己反倒舔了舔嘴唇,哆嗦了一下。
“流音,若是被他撞见我们逃跑的事,他会不会着人打断我们的双腿?”
流音手一抖,墨汁滴在朱色的桌案上,白念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如若小侯爷当真是狠辣的性子,甚么事做不出来。
“要我说,我们这几日就少些出门,避着点。实在不行,小姐就报上苏公子的名字,苏公子不是右将军吗?小侯爷总得给他几分脸面不是?”
白念抿了抿嘴,觉得流音的话在理。只她说这些话时,屋外的男人面色一沉,他提了提手里的鲜果子,无奈地叩响屋门。
流音瞧见祁荀,立马冷嗤了一声:“你倒是神出鬼没,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这会又要搞甚么名堂?”
白念听见这话,忙搁下手里的狼毫,开口问道:“流音,是谁来了?”
“小姐自己瞧吧。”
流音让开一条道,祁荀顺势走入屋子:“小姐,我瞧见外面有卖果子的,想着你应当没吃过,所以买了些过来。”
“你怎么来了?”白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流音说得没错,打阿寻从永宁消失后,就变得神出鬼没的。来应郓的途中二人见过一回,后又不见了踪影,眼下却又出现在自己落脚的客栈里。
“还有,你怎知我住在此处?”
祁荀愣了一瞬,答不上来。兴许是这几日忙糊涂了,相见白念便来了,也没想好圆话的措辞。对上白念追根究底的眼神,他轻咳了一声回道:“我方才遇到右将军,他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