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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1 / 2)

女人的心思多起来,就是蛇精病也要甘拜下风。

燕子恪伸手从炕几上的小碟子里拈起一枚被做成玫瑰花式的点心,起身向着燕大太太走过去,伸到脸前:“张嘴。”

燕大太太的脸一下子红了:孩子们都在呢,这是干什么呀。

“娘快张嘴!”几个孩子都乐了,爹在调戏娘呢,一大早就上这么好的戏码。

“你们闹什么……”燕大太太死活张不开这个嘴,太难为情了,纵是早就成亲了数年,两人也从未在旁人面前这么着亲昵过啊……

房里伺候着的下人们也都掩着嘴笑,小丫鬟们的脸甚至也跟着红了起来,有人掀了门帘进屋,放进满室春意。

进来的是燕五姑娘的舞蹈师父何先生,手里拎着个花篮,盛了一篮子的玉兰花,身上穿了件水色合身裁制的刻丝长裙,墨线绣着几根细长飘逸的水草,衬得那柔软修美的身段儿愈发娇媚窈窕,一头乌黑秀发绾了个随云髻,只簪了几朵小巧玲珑的海棠花,脸上脂粉淡施,清冷里透着大概只有男人才能察觉出的妖艳。

“师父今儿打扮得可真漂亮,”燕五姑娘连忙起身施礼,顺带没心没肺地当着自己老爸的面儿夸一个身材相貌甚至年纪都更胜出她老妈一分的女人,“您怎么过来了?可用过早饭了?”其余几个晚辈也忙起身与何先生见礼。

“还不曾,”何先生浅笑着颔首回礼,并向燕子恪同燕大太太也袅袅地行礼,“东家,东家太太。”

燕子恪收回还伸在燕大太太嘴边儿的捏着点心的手,随便塞给了旁边的大儿子燕大少爷,略一点头,转身便向外走,何先生的目光浅浅在那修长手指上掠过,已是明眸善睐地望着燕大太太微笑起来:“今早起来见窗外玉兰都开了,轻白鲜嫩甚为可爱,便摘了一篮子过来给老太太插鬓,也免得这些花儿开在角落无人赏,自芳自谢误了青春好颜色……”

清软甜香的声音轻飘飘地追着燕子恪的后耳根出了房门,帘子落下来,隔断了春光,满室里一派碧凉。

燕七今天走得比燕九少爷还要慢,浑身的骨头架子多亏了一身肉包裹得紧才能组合在一起艰难运作,幸而生得胖,肉薄些这把骨头说不得就散架崩飞了,每走一步都似乎在嘎吱作响,这酸爽,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姐弟俩四倍速慢放镜头似地进了正院门,抬头就看见他们的大伯穿了件新衣立在正房廊下逗那笼子里的黄莺儿,藏蓝色宝相暗纹妆花缎袍子,腰间系一根用金丝搓成的绳儿做绦子,袍领上头露出橘金色里衣的立领来,藏蓝色的深沉与橘金色的耀眼就这么鲜明地交撞在这个人的身上,使得那张原本清素的脸多了几分明朗和凛冽。

但关键是这位还带着燕七去做了一条这两种色相配的间色裙来着,崔晞他爷爷过寿的时候她不是还穿着赴宴去了么,幸好那裙子次日回来就拿去洗了,今儿没穿着,否则这撞色撞得就太特么尴尬了。

大伯你以后挑衣服颜色的时候能不能走走心。

听说过情侣装、姐妹装和亲子装,你特么见过有伯侄装这种组合方式啊?

姐弟俩上前行礼,他们大伯也就随意地点了点头,目光顺便扫过燕七裙下的脚。

嗯嗯,穿的是你送的鞋子好了吗,别那么孩子气啊。

姐弟俩被丫头掀帘子迎进屋的时候,何先生正拎着空花篮从里面出来,见燕子恪就在廊下站着,眼睛不由一亮,才待要过去说上几句话,却见那燕家的七小姐又从门里露了个头出来,深谷幽涧般清泠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大伯,进来喝热茶。”

屋里的燕五姑娘哼声道:“我爹早喝过了!你这是不想让他吃早饭了?”

然而令何先生失望的是,燕子恪还是闻言进了屋,她在廊下站了半晌,低头看了看空空的花篮,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大概也就是这么的空了。

燕五姑娘挺高兴,因为她爹进了屋并没有依着燕七的话再去喝什么早茶,而燕七也像失忆了一样没再提这回事,只管坐到燕九少爷旁边去,面瘫着一张脸,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存在感。

第51章 无理家长来了。

燕大太太还在遗憾方才的那块玫瑰花点心,悄悄儿地向着丈夫那厢瞟过一眼去,心里头泛着玫瑰般的甜滋味,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春风吹上眼角,看谁都像缤纷的花儿。

“小七今日怎么没什么精神?”微笑着去关心丈夫的侄女儿。

“昨天睡得有些晚。”燕七答道。

燕大太太就唤身边的得力丫鬟:“萝月,告诉厨房,早饭添一碗八宝鸡汤来。”

燕九少爷看了燕大太太一眼。

燕府的早饭也是有份例的,请安日一家子凑在一起吃,虽说不能像各房自己吃时那样精简,但也不会实打实地把份例全都用上。请安日的早饭由府中大厨房来做,大厨房这种油水丰厚的部门,自然塞的全是掌权者的亲信,因而那里头有老太太的人也有大太太的人,这些人,哪个不是受广大下人奉承巴结看脸色的风云人物?背后的关系在府里头那是盘根错节牵动八方,影响着多少人的利益得失?

主子多要一碗汤,那些人就少一碗汤的油水可赚,三品官家里的伙食,哪怕是一碗汤,那用到的食材也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许是用十几只精喂的鸡、数根十年百年的老参、成了人形的上等首乌熬出来的底汤,多少银子浸在里头,多加你这一碗,厨房就少捞多少银子,与这些人相关的更底层的人又损失了多少与之挂钩的利益,你这里多添一碗汤,喝上几口怕是连渴都解不了,却不知道背后因此添了多少人的咬牙切齿指天骂地。

夸张吗?怎么会。升斗小民,为了三瓜俩枣还能闹出人命灭人满门,何况这些挣扎在社会更底层的奴隶?你敢让他少赚一文钱的便宜,他就敢把你当成他的杀父仇敌。

刁奴就是这么养出来的,就像窗缝里的土,屋子再干净,总有容易积垢和难以清扫的角落,可若真的哪儿哪儿都一尘不染,那也不可能是人住的地儿,有人的地方就有尘,不是这样的尘就是那样的尘,除非你能做神仙,入灵霄。

燕九少爷不确定燕大太太只是一次心血来潮还是毫不费力地顺手为之,他正要说话,却见他大伯正在问燕大太太:“八宝鸡汤,什么做的?做什么的?”

典型的蛇精病问法

燕大太太嘴里像噙着糖,轻笑着答他:“是用党参、茯苓、炒白术、炙甘草、熟地、白芍、当归、川芎、肥母鸡肉、猪肉、杂骨、葱、生姜等炖出来的,最是补气补血,且还用于食欲不振、四肢无力等状,小七看着没什么精神,且喝碗八宝鸡汤补一补精气神。”

还真是一碗费料又费劲的汤。燕九少爷嘴角翘了翘,可并不是在笑。

“这汤这么好,不若人人来一碗。”燕大老爷伸出一根修竹似的手指点向还未领命出门去的萝月,“让厨房添一锅。”萝月应着去了。

燕九少爷嘴角又翘了,这回是在笑。

奴才再刁,总不能刁到连主子正常吃饭都要不满。什么叫正常吃饭?所有人都吃的饭就叫正常饭啊,米饭,馒头,八宝鸡汤。大家走路你坐车,你就招恨;你和大家都坐车,那就再正常不过了。不就是这个理?

燕大太太觉得嘴里的糖味儿好像一下子没有方才那么甜了。略一转念,望向自己的二儿子燕四少爷,微笑道:“波哥儿前儿说什么要买马的事是怎么一回子事?那日我正忙着给你们父亲安排换季的衣服,也没顾得上听。”

“我们马球社这不是马上要开始联赛了么,我那匹马年纪有些大了,总是跑不起来,我想着再买匹新的,趁着离开赛还有段日子,赶紧骑着磨合磨合。”燕四少爷是锦绣书院马球社的主力队员,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英气勃勃的活力。

燕七每次听到“联赛”这个词都觉得恍惚。

“我是不懂那个,恰巧你们父亲在,不若向你们父亲取取经,看什么样的马更合适。”燕大太太抿着嘴笑,丈夫,儿女,她,要密密地缠缚在一起才是个家。

“爹,您帮我拿个主意呗!”燕四少爷看着虎头虎脑,可他并不是糙男,闻弦知意的聪明是有的,跳起来冲着他爹扑过去,可惜撒娇的力道没掌握好,将他爹扑倒在黄地儿折枝牡丹菊花纹锦的炕褥上。

“这小子!”燕大少爷也在旁边凑趣儿地笑,“也不看看自己的块头!”

“全赖娘喂养得太好,把燕四喂成了熊!”燕五姑娘吱吱喳喳地笑,也不称四哥。

“怎么地,好娘都这样。”燕四少爷边往起扶他爹边得意。

燕九少爷站起身往净室去了。

步速竟然比平时快了一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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