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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1 / 2)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以云端的性子才没有这样的耐心去给人设计种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他只会直接把刀扔给对方然后笑着告诉他捅哪个部位最让人疼,捅哪个部位血流得最多喷得最远,捅哪个部位最能让人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一个天才古人,还是这个世界里的第三个穿越者?

燕七看向马车窗外的天空,在那上面找洞,看看这个世界的天空有没有被穿越者穿成筛子。

“在看什么?”坐在对面的燕子恪一张脸遮在暗影里,街边宝石红的薄纱灯笼透过车窗将暧昧不明的光印进他的眼睛,瞳孔抹过妖红,像是黑暗里静伺的一匹狼。

“看这个世界还能带给我们多少惊奇。”燕七道。

……

次日是日曜日礼拜天,燕七和燕九少爷不必再去书院接待去看画展的宾客们,因为有别的学生接班,而至于昨天发生的那件凶案,相信书院依旧能够不动声色地压下去,经历了百年风雨,锦绣什么样的事没有发生过,什么样的学生没有遇到过,何况都是官家的孩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三方人不管是哪一方,都绝不会意气用事,静静地依法处理也就是了,至于杀人者与被杀者双方家族之间将来会有怎样的龃龉,那书院方可就管不着了。

燕七一早从外头跑步回来,一进坐夏居院门就见第一进堆了一院子的炭,烹云煮雨红陶青釉四个丫头正在那里点数呢,燕七这才想起来明儿就是立冬了,各房里都要开炉,像更北一点的地区十月初一就会开炉,京都人民要晚上一些,往往在立冬这日才开,还要邀上三二好友拥炉煮茶,称为“暖炉茶会”。

立冬在这里是个法定假日,书院放假,农民休息,唯三公九卿大夫等要跟着皇上出城外在北郊处迎冬,君臣组团喝西北风,皇上还要掏腰包奖赏那些因国事而献身的烈士、抚恤其孤寡家属,再给自己的臣子们每人赐件儿冬衣穿。

官儿们要穿冬衣,家里的少爷小姐们当然更要添冬衣,煮雨烹云才刚把炭点清,又有婆子抬了箱子送换季的新衣来了,沏风浸月见状也连忙上阵帮手,四个丫头忙得团团转,燕七还想上前帮个忙,被丫头们嫌弃着碍手碍脚打发到书房去了。

索性取了几张浅红色的檀笺出来,挨个儿给武玥陆藕崔晞写信。

to武玥:“英雄,明日立冬,来寒舍煮茶论剑喝羊汤否?”

to陆藕:“园林萧索,亭台寂静,万木皆冻凋伤。晓来初见,一品蜡梅芳。堪闲玩,檀心紫蕊,清雅喷幽香。欢会处,陶陶共醉,相劝瑶觞。若才女佳人属意,搜新句、吟咏诗章。歌筵罢,醺醺归去,蟾影照回廊。”

to崔晞:“明儿有空来家玩儿。”

想了想,又补了一张笺子。

to燕小九:“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你姐,在屋一方。明日请客,啷哩个啷;邀弟赴之,就在园中央。”

燕九少爷在自己书房里接到了一个跑腿小丫头投递来的、位于后头院子里他姐写的亲笔信之后,一脸“谁把我姐带走”的无语,看了眼信尾落款处的那张笑脸(^▽^),慢吞吞把纸丢到一边,提了笔另抽出一张纸来写了几句,写完折好,交给丫头白瓷:“让水墨给去聂府,说我明日有事,先不去了。”

白瓷心想少爷也是牛逼,画艺社教习聂先生的相邀说不care就不care,管你sei。

后头院子里煮雨正欣喜地给燕七汇报:“今年的炭比去年给的足,多了得有两成!且还都是白炭!去年还给咱们混着黑炭呢。”

白炭当然要比黑炭好,白炭每千斤十两五钱,黑炭每千斤才三两三钱,足差出三倍多去。

“先取出几筐子来,明儿我请客时用。”燕七道,又让烹云往外拿钱,“给了大厨房,教明天做些好的来补冬。”

立冬日杀鸡宰羊补充营养是京都的习俗,俗称补冬。

烹云拿着钱出门去了,煮雨又催着燕七看新做得的冬衣,却见里里外外足有八套,棉的毛的绒的细布的,绸面缎面丝面织锦面的,颜色鲜艳,款式新颖,尺寸合适,做工精致。另还有新的棉袜、鞋子、腰带、手笼,甚至领抹、披帛、云肩、披风。

“小婢悄悄问过送衣服来的嬷嬷了,确定不是大老爷让人送的。”煮雨压低声音和燕七道,意思是这些衣服真的是燕大太太给的每季份例,太不可思议了!

“别人也是八套?”燕七问。往年有四套的时候也有六套的时候,八套可真少见。

“小婢问了,只有姑娘得了八套,二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和八姑娘都只得了四套,嬷嬷说是大太太说了,姑娘这段时间清减得太多,怕是往年的衣服都不能再穿,只紧着改是改不过来的,索性多做几身新的——说明儿还要送新首饰来呢。”

“正好明儿请客穿新衣,拿去熨一熨吧,一会儿同我去抱春居谢过大伯母。”燕七就把这事放下了,对她不好,她无所谓,对她太好,她也懒得多想,只要一切都在她的底限之上,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烹云从大厨房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燕子恪,这位昨天连夜去审余金晖,天不亮又赶去上朝,下了朝在署里处理了手头上要紧的事,这会子溜回家来是要偷懒的意思。

跟着烹云进了屋,边去脸盆架子旁洗手边和燕七道:“让人去把苏雪庐打扫出来,明儿你们在那里玩。”

苏雪庐建在后园角落里,平日鲜少有人去,周围种了数十株腊梅花儿,往年的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早早开了,是个再清静幽谧不过的所在。

“那太好了,”燕七倒上热腾腾的茶来递给她大伯,“能摘了花儿做吃食吗?”

焚琴煮鹤说的就是这位了。

“怎么不能,采了花儿炸熟,水浸淘净,油盐调食,最是解热生津。”喝茶的先生比她更懂祸害清雅。

“明儿就抓他们壮丁,采了来晚上咱们吃。”

“明日中午让厨房给你们收拾几块鹿肉羊肉出来,起了炉子烤着吃,我那里还有一坛子梅花清酿,多喝几杯也不醉人。”

“齐活了。饿了吗?”

“饿。”

“让小厨房下鸡汤面给你吃?”

“想吃你上回让人送去半缘居的小馄饨。”这位先生还挑食。

燕七就让烹云去前头告诉小厨房做上回的那种馄饨,馅儿是冬笋和香菇剁碎了拌上松子和核桃仁的,有的地方管这种馄饨叫“胜肉夹”,京都人称之为山珍馄饨。

等馄饨的功夫燕子恪坐在临窗条炕上看着燕七和煮雨收拾铺了满床的新衣服,衣服叠好往柜里放,燕子恪就道:“这家具旧了,换套新的吧。”

家具哪有动不动就换的啊,煮雨心道,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烧着玩儿。

“这套就挺好的,可别操心了。”燕七道。

“呵呵。”还是不肯让他插手。

“对啦,余金晖审的怎么样啦?”燕七为防这人再问关于家具的事,主动发起话题。

“说那彩绘涂身混淆视线的法子是他儿时的绘画师父教给他的,”燕子恪肘子支在炕桌上托着下巴,“他喜好浓墨重彩的画风就是传自于他那位师父,用颜料涂身也是他师父想出来的玩意儿,只不过用诸于杀人却是他自己化用来的,他的那位师父前年便已亡故了。”

“这样啊,那么说这次的案子与那个在幕后教人杀人手法的人无关了?”燕七问。

“却也未必,”燕子恪半眯着眼养神,“这件案子的设计风格,与那幕后策划的风格很有几分相似,本案的这套设计,可以说十分地大胆冷静,从未有过哪桩案子敢如此逆向而行地让犯罪者杀人后不尽快逃离,反而还留在现场,就在目击者的视线之下堂皇而立,敢于设计这种手段的人,必定也是胆大心细且有过人的冷静,可再观余金晖,足用了四刀才将人杀死,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慌张失措,甚而我想,当时若不是毛越峰和李然见了死者的惨状被吓到什么都顾不得,怕是就能发现贴墙站立的余金晖在那里发抖了——设计与实践的风格相差略大,实有些不像出自同一人。”

“所以余金晖是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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