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为了表示正式,在电话里喊了蒋澄一声蒋院长。
蒋澄正在灯红酒绿,他接通后,差点儿以为自己被人下了药,产生幻听了。
直到电话里的人,清清冷冷的嗓音再次响起:“换个安静的地方,问你点事儿。”
“哦。”确认了对方确实是失联已久的许泽南之后,蒋澄这才阴阳怪气地道:“什么麻烦事儿让您又想起了我这个塑料好兄弟?”
话这么说着,蒋澄却也从嘈杂的包厢里走了出来,他靠在安全通道的墙上,点燃了根烟衔在嘴里,阴损道:“找我结扎啊?”
许泽南没理会他话里的损,直接说了正事儿:“我儿子发烧了。”
蒋澄一听,将烟头掐在垃圾桶上,一秒恢复正色:“你在哪?”
许泽南说他在迳州。
蒋澄说,哦,那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可以给他点儿救火建议。
蒋澄听了许泽南对泡泡的情况描述以后,给的建议就两个字:观察。
找医生跟不找医生有什么区别?
许泽南忍不住,问:“你靠谱吗?”
蒋澄生平最恨质疑,管他男女老少,亲疏远近:“我他妈临床医学本硕连读,要不是老爷子以死相逼我回来接管医院,我现在就是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了,你说我靠不靠谱?”
许泽南这才“嗯”了一声,说,知道了,挂了。
蒋澄就不乐意了:“你现在是除了老婆孩子,就没话跟我说了是吗?”
确认了泡泡是因为轻微感冒症状引起的低烧,属于常见症状,并不需要做特殊处理之后,许泽南心情轻松了不少。
他于是挂电话前,就勉强和蒋澄说了点儿别的:“我不结扎。”
“奚言不让。”许泽南笑了下,然后压低了嗓音讲电话:“她很小气,男的也不让看。”
蒋澄:“……”
是蒋澄先挂的电话。
许泽南讲完电话之后,重新回到孩子们的次卧里。
床边柜上放着一个折叠洗脸盆,奚言正在往清水里浸泡儿童毛巾。
许泽南看见泡泡额间还搭了块湿毛巾。
她在给儿子做物理降温了。
许泽南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湿毛巾,说:“你教我一下,我来吧。”
奚言点点头,跟他说了下要如何给孩子做物理降温。
用温水擦浴,擦拭的部位集中在颈部、腋窝、腹股沟、腘窝等处。
“知道了。”
许泽南将温毛巾搭在泡泡的手心里,一边给儿子擦手,一边跟奚言说,让她早点去休息了。
这里他来就好。
奚言看着他,欲言又止。
但最终,她也只是垂了垂眼,说:“好。”
奚言抬腿往门外走,手停在门握上,她顿住脚步,还是提醒了他一句,说:“你身上湿了,记得换身衣服。我调了闹钟,后半夜换你。”
“嗯。”
奚言走后,许泽南仔细认真地帮泡泡擦拭着身体,进行物理降温。
毛巾交替在折叠脸盆中挤拧,泡泡额前叠成豆腐块的小毛巾换了一次又一次。
差不多十二点多钟的时候,泡泡的腋下温度,终于恢复在正常范围值内了。
许泽南这才利用这个时间去卫生间换了身衣服。
他垂眼在奚言的主卧门外站了一会儿,确认里面没动静了,没忍住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主卧里摆着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大床的长和宽分别有两米二,她只睡在最边上,似乎是身旁留着的空间是为了分享给另一个人。
这半边位置,本来今晚终于应该是他的了。
但现在——
许泽南嗤笑一声,这大概是儿子对他的考验吧?
奚言没拉上窗帘。
窗外的月亮被树枝勾住了,凉薄的月光倾泻满窗,她睡在月光下,睫毛轻颤,秀挺的鼻翼缓慢收缩舒张。
也许是因为孩子生病了,她没有睡得很安稳。
许泽南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入睡,漂亮的眉眼,光芒被夜敛去几分,睡颜却仍清纯无辜。
他没忍住,低下头,亲吻了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