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渐渐奔跑起来,越跑越快,携着清冷的晨风跳进他的怀里。
冲力太大,梁元敬被撞得靠上板壁,闷哼一声,双手却下意识牢牢接着阿宝,没让她掉下去。
“娘子……”
不等他有机会说完,阿宝便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梁元敬睁大眼:“!!!”
一个悠长的吻接完,两人都是面色绯红,阿宝还好一点,梁元敬真跟煮熟了一般,耳尖都通红。
阿宝余光瞥见待漏院的一个小卒,正满脸惊恐地瞪着他们,与她视线交汇后,慌不择路地一转身溜了。
阿宝翻个白眼,心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夫妻恩爱的么?
忽又觉得哪里不对,低头时,看清梁元敬眼瞳里倒映出来的她的样子,分明是冯益全那张坑坑洼洼的老脸。
“………………”
天爷呀,她方才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亲梁元敬的么?
可是……可是他明明很配合啊!
阿宝捂着脸从他身上滑下去,越想越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弯腰爆笑。
“哈哈哈哈哈!梁元敬!你信不信,明天……明天满东京城都会传,你被冯益全霸王硬上弓亲了!哈哈哈哈哈!哎呦……不行,肚子都笑痛了!”
梁元敬将她拉直,又给她揉笑疼的肚子,无奈道:“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你就……”
他的脸又红了。
“就……就怎么样?”
阿宝坏心思地逗弄他:“那你还不是亲得很来劲?对着这样一张脸,你也亲的下去。官人,是不是奴家误会了,你其实喜欢的是冯益全罢?”
“我喜欢的是你,”梁元敬认真地看着她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阿宝摸摸鼻子,不敢逗他了,摸到他的手冰冷沁骨,急忙道:“快快快,进去,冻坏了罢?干吗不在屋里等我?”
她连声催促,将梁元敬赶到炉火前坐下,正要替他搓手时,忽见之前作画的桌案上多了一碗馄饨,登时一愣。
“吃吗?”梁元敬问,“估计你也快要出来了,便为你点了一碗馄饨。”
他用手背碰了碰瓷碗,扭头对她道:“还是热的。”
阿宝有一刻很想要流泪,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吸着鼻子说:“吃。”
待漏院会给来不及用早膳的朝臣提供早点,无非是些清粥、炊饼之类的,其中又以馄饨最受诸臣僚欢迎。
这里的馄饨皮擀得很薄,裹着切得细细的猪肉臊子,汤底垫了猪油膏与花生碎,经滚水一汆,些许油花在汤面上漂浮开来。
馄饨还温热着,因为担心吃着吃着就会变成鬼魂,阿宝吞咽得很快,还要一边跟梁元敬讲她在司天监调查的结果。
“没有,”她一口咽下口中馄饨,含糊不清地道,“我翻遍了所有案牍,一个关于我的字都没有提到。”
梁元敬生怕她被噎到,心惊胆战地提醒:“慢些吃。”
阿宝端起碗,将汤一口饮尽,随即放下碗,打了个心满意足的嗝,摸着饱胀的肚子惬意道:“我怕吃得慢了就变成鬼了嘛,好久没吃东西了,真香。”
梁元敬犹豫片刻,问道:“阿宝,你想变成人么?”
“啊?我现在不就是人么?”
“我是说,”梁元敬赶紧解释,“变成你原本的样子。”
“不。”阿宝立刻拒绝。
“还有血……”
梁元敬干脆撩起袖子给她看,伤口又未愈合,不停地往纱布外渗着血。
阿宝抚摸肚子的动作一顿,本想拉过他的手臂细看,却又怕自己身上的怨气伤了他,只能道:“快把守真大师给你的佛珠戴上!你不要老是摘下来,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怕了。”
这是真话。
阿宝发现五色佛光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偶尔在大相国寺见到给弟子讲经的守真大师时,还觉得他老人家周身泛着柔和光晕,显得特别慈祥,佛光就像油灯焕发出的光芒,而她是飞蛾,只要不飞上去紧紧贴着灯壁,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梁元敬未曾听她的戴上,只诚恳地说:“不用的话,就浪费了。”
“……”
你会不会也太坚持了点?!
阿宝见他那极力推销的样子,心下多了几分了然,斜眼望过来。
“想那个了?”
“……”
不等梁元敬否认,她已自顾自思索起了这事的可能性:“也是,很久没那个了。嗯……我想想,来的路上好像看见了条小巷,这个时辰尚早,应该没什么人,快些的话,来一次应当够了……”
“我不是!”
梁元敬激动地站了起来,脸红的那模样,都让阿宝怀疑他两个耳朵眼能随时喷出蒸汽了。
“我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