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啊,你摊上翠芬那样一个好婆婆,要知足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的赵玉兰面皮发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咋不孝顺她那个赖婆婆了,她还说她好?这个刘大娘被她那个赖婆婆灌啥迷魂汤了?
她今天纳了一下午的鞋底子,手指被针线勒的红肿的不像话,仿佛有一群蚂蚁在啃她的手,是那种折磨人的疼,让人疼的浑身都不是劲。
她都多少年没做过鞋了,家里穿的布鞋都是在百货大楼用鞋票买的。
这种折磨人的法子,也就只有她那个坏的没法说的婆婆能想出来。
等她上完厕所走后,排队的大娘婶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拉着刘大娘不让她走,让她说说赵玉兰和她那个婆婆的事。
“玉兰,你好端端的咋和你们单位食堂说你是城里人啊,这不是骗人吗?”
在院子里端着碗吃饭的秦银环,见赵玉兰从外面回来,故意臊她。
“我啥时候和我们单位食堂里的人说我是城里人了,你瞎说啥啊?
恼羞成怒的赵玉兰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的走了,也不顾不上自己脚上的水泡了。
她就猜到她那个婆婆去她上班的食堂不会干啥好事,果然……被她猜准了,原本心中的那点仅存的希望也被泼灭了。
她真想抓着她好好质问她,质问她为啥要这样干,为啥就见不得她赵玉兰好。
屋里王翠芬还不知道赵玉兰恨死她了,她还在和大儿子周向北说着赵玉兰的虚荣。
“你不知道,她竟然和她食堂里的人那样说。
那嘴里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你咋就摊上这样一个虚荣的媳妇啊,她还和大杂院里的你张嫂子,秦嫂子她们说,她爹是她们村的村长,她还上过学啥的。
真是笑死个人……她爹那样的要是能当上村长,那村里的母猪都会上树了。
王翠芬肆无忌惮的说着儿媳妇的笑话。
周向北正要说啥,一抬头就见赵玉兰回来了,连忙咳嗽了几声,提醒他娘快别说了。
王翠芬转头见是她回来了,一点都不心虚啥的,被她听见就听见,她都那样干了,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娘,我没有那样和他们说,是他们自己误会了,以为我是城里人。”
赵玉兰压下心中的怒气,尴尬的和她解释道。
王翠芬才不听她的解释,食堂里的人误会她是城里人,那在大杂院和人说自己的爹是村长,自己上过学这话,是她说的吧?
“吃饭吧,吃饭吧。”
周向北不想让他娘再给赵玉兰难堪了,连忙把王翠芬拉到桌子旁。
“今天咋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啊……呦,还有炸肉丸子,卤猪肝哪?”
“那肉丸子,是美娟送的,卤猪肝是你秦嫂子送的。”
王翠芬打开了瓦罐的盖子,给美娟她们两家各送了一碗猪蹄汤,里面还剩一大半,香味醇厚的很,里面的汤炖了一下午,早就变得奶白奶白的了。
尤其是那猪蹄,软的都脱骨了,一抿就化,那黄豆也烂的很,带着一股子豆香和吸满汁水的猪蹄汤的鲜味,好吃的能让人把舌头都吞进去。
她往里面还撒了一把翠绿嫩嫩的的细葱花,用勺子一搅动,更香的没法说了。
……
“这啥味啊,咋这么香啊?”
住在最里面和周家隔了好几家的小刘都忍不住端着碗站出来看是谁家做了啥好吃的,他一站出来,才发现不是他一个人出来,走道里的人都探头探脑的,问谁家做了啥。
挨着周家左边的房子空着没住人,右边住着的是一对刚领证的小年轻,小年轻不咋会过日子,月初的时候就早早的把俩人的肉票和钱都用完了。
现在只能在家吃白米饭就大酱,闻着从隔壁飘来的香味,简直折磨死个人,幸好他们中午都去上班了,没在家,要不然更受不了。
“隔壁自打周大哥的娘来了后,他们家咋天天都这么香,以前没来的时候,那玉兰嫂子也隔三差五的做肉,但比不上这香。”
曹茉莉端着碗,没滋没味的吃着碗里的饭,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忍不住纳闷道。
“周大娘就是比玉兰嫂子会做饭,这味道真馋人啊……咱下个月要省着点才行,天天这样吃,连个菜都没有。”
曹茉莉的丈夫李向前忍不住抱怨道,闻着这香味,他碗里的米饭拌大酱更加难吃了,他和他媳妇俩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明明有三十九块钱。
可天天在家不是白面条就大酱,就是白米饭就大酱,要不然就是馍馍就大酱,吃的他肚子里没有一点油水,寡的不行。
“咋没菜啊,这大酱不是菜啊?
当初你和我处对象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只要能和我在一块,就是去吃屎也愿意,这就让你吃了几天的大酱,你就受不了了?”
曹茉莉不满的看着他,俩人刚领证,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李向前连忙伏低做小的给她道歉,又说了一堆不要钱的甜言蜜语。
他们俩的工资虽然不少,可曹茉莉大手大脚惯了,每个月发了工资,先去逛百货大楼给自己买衣裳,买雪花膏啥的,再接连吃几顿肉解解馋,剩下的钱也就只顾去打瓶酱油的了。
周家,
周卫红站在桌子旁,饿的腿都是发软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桌子上的肉丸子,卤猪肝,黄豆猪蹄汤,看着她们吃。
她之前躺在床上,赌气又硬气,可昨天没吃饭,今天早饭,午饭也没吃,那些支撑她的怨气啥的,早就饿没有了,已经没劲怨人了。
“猫蛋,来,多喝点。”
王翠芬熬的黄豆猪蹄汤,只给老三老四她们盛了小半碗,几颗黄豆,猪蹄渣渣,依旧没有赵玉兰喝的份,猫蛋碗里都是大块大块的猪蹄和黄豆。
就连周向北都羡慕大闺女的这个待遇,他碗里的汤和猪蹄不舍的吃,想偷偷的留给两天都没吃饭,站在他身边看着的的二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