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刚好看到这一幕,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瞪着大闺女,
“你要死啊,挤啥挤?
都在等恁,现在才赶上来,给我去远点,去远点。”
王翠芬把大闺女给赶到了一旁,
“娘,你就让那俩小的离炉子近点吧,他们都冻坏了。”
周芳芳自个也冻的不行,进来这个棚里后,被风吹的蒙蒙的头才稍稍好点。
陈苗儿和陈狗剩恨不得钻进炉子里,王翠芬见他们冻的脸青紫青紫的,这才没扯开他们。
“娘,你给我点热水吧。”
周芳芳搓着手,哈着气,跺着已经失去知觉的脚,可怜巴巴的求着王翠芬。
王翠芬白了她一眼,然后给她舀了一碗开水,周老抠他们把东西往车上搬着,都不搭理她。
等陈耗子推着独轮车,摇摇晃晃过来的时候,周老抠他们正勒着板车上的麻绳。
一个个戴好了手套,帽子,拿着拐杖,就要走的样子,他连忙丢下车,跑到他岳父面前。
“爹……爹啊,我刚撵上来,还没歇哪,咱再歇歇吧……恁头上的帽子还多不多啊,能不能匀给我一个啊?”
陈耗子冻的实在受不了,这才厚着脸皮要帽子,他这个岳丈一家什么都置办的这样齐全,压根就不像去逃难的,倒是他才像去逃难的。
周老抠见他头上包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烂褂子,缩头蔫脑的,整个人显的猥琐的很。真不知道大闺女咋这样眼瞎。
“我们都正好一人一个,哪有多的?
你要是撵不上我们,你就走自己的道得了。”
“能撵上能撵上。”
要不到帽子一脸失望的陈耗子急忙保证。
挡风遮雨的油纸也被解了下来,放在了车上,陈耗子看着他们走了,站在原地怔怔的。
“娃他爹,你喝两口吧。”
周芳芳端来了碗里最后的一口菜汤,为啥是菜汤,刚刚王翠芬给她舀了一碗热水,她把篮子里自个蒸的野菜窝窝头,想掰开泡在水里。
可实在是太冷了,窝窝头冻的跟屎蛋子一样,砸都砸不开,更别提用手掰了。
最后把一整个放在了热水里,外面泡软了,里面还冻着哪就被儿子狗剩用手扒拉着塞进了嘴里,牙都差点崩掉。
“咋就给我留这点?”
陈耗子一边嫌弃,一边把最后一口冰凉的菜汤吸进了肚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只带来了家里仅有的一口铁锅,就是想烧点热水,都找不到柴火。
这去哪找啊,到处都是雪,即使有柴火,那柴火也早就被雨打湿的不能点着了。
陈耗子都想哭,这咋恁难啊……
看着渐渐远去的板车,陈耗子抹了一把脸,强撑着薄身板又推起了板车,这独轮的板车不仅没有他岳父家的大,还没有他们的走的稳。
岳父家的板车是两个轮子,只用拉就行,他的这个一不留意,就会推到沟里,小小的板车上,放的东西还不少。
他都有点后悔跟过来了,昨个要是没出来,现在他肯定在他家那个暖烘烘的炕上躺着哪,还哪用受这罪。
前面走着的王翠芬和周老抠一点都不可怜他们的那个闺女,因为这都是她自找的。
不管咋样,都要受着。
他们走的时候还叫着她,已经算是做父母的对她这个闺女最后的一点情了,情虽有,但不多。
……
周老抠他们刚走的第二天,
“二哥,二哥……”
周红眼想来他这个二哥家借点油,披着烂斗笠端着碗来到他二哥门口,就见大门锁着,他趴在门缝往里瞅,只见堂屋门用绳子给系住了。
“这种天,二哥一家子人去哪了?难不成是走亲戚去了……”
周红眼纳闷的不行,哪有走亲戚,冒着大雨大雪一家人都去的道理。
他二哥有啥亲戚他门清,也就是老二的岳丈家了,要是老二两口子去还能理解,他二哥也去干啥?
“你说啥?你二哥他们一家人都没在家?”
又炮打大哥家借油的周红眼和大哥周大发说了一嘴这事,周大发顿时皱紧了眉头。
“大门锁着哪,就连堂屋门也从外面给系上了。
大哥,你说,这外面下着雨哪,二哥一家子能去哪啊?”
“该不会是逃难去了吧……?”
周大发都不知道自己是咋神使鬼差的说出了这句话,前几天,老二罕见的来了他家一趟,扯了些当年他爹用扁担挑着他,逃难的事。
好像就是发大水……他瞅着外面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心里有些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