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惶恐难言。
太后笑道:“做生意有贵有贱在所难免,只别赚昧心钱就是了。”
今儿是她的好日子,老人家也不忍发作,那太监却心悦诚服,赶紧改写了价目表,规规矩矩目送一行人离去。
乾隆奇道:“皇额娘怎么知道这些关窍?”
太后道:“你当哀家生下来便富贵么?”
最初她也不过是个四品典仪的女儿,刚入潜邸给还是四阿哥的先帝当格格,福晋乌拉那拉氏是个佛爷,侧福晋李氏轻狂跋扈,年氏又娇柔婉媚独得内宠,她还是过了些苦日子的。
“皇帝,你要惜福啊。”太后说道。
这份家私虽也有他出力,可也少不了先帝爷勤勤恳恳积攒,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是能随意挥霍的。
乾隆笑道:“儿子受教。”
几人向前走去,太后又相中一个摊贩,“这赤金贡碗怎么卖?”
看着成色不错,拿回去礼佛正好。
回话的是个十分娇糯的声音,“太后若喜欢,直接带走即可。”随即从幂篱下抬起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容。
乾隆皱眉,“慎嫔?”
“皇上万安,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慎嫔说着就福下身去。
她在这等了两个多时辰,腿都快站断了,总算盼来御驾亲临,偏还有个老冤家在一旁挤兑——这豫妃要死不死偏选中跟她相邻的摊位,慎嫔真怀疑是故意。
还好皇帝太后先发现了她,她自然要竭力讨好,尽量争取客人的心。
太后拿起那只金碗端详片刻,却淡淡道:“罢了,太奢靡也是对佛祖不敬,还是陶碗合适。”
说完便向旁边走去。
慎嫔恨不得伸出八只手把这老虔婆给拉回来,白送的都不要?莫不是失心疯了。
郁宛眼看来了生意,忙打起精神,从躺椅上起来,“老人家,您想买什么?”
她穿着一袭月白的纱衫子,简单朴素,活脱脱一个口角俏皮的苏州小娘,浑身上下虽包裹得严严实实,纤腰却掐得细,越显出玲珑浮凸的好身段,头上只一根香木钗,鬓边一对米粒大小的红松石耳坠,细细长长,随着动作不住摇晃,一直颤到人心里。
乾隆忍不住多瞟了两眼,这蒙古女子如此打扮竟也不违和。
太后瞄上了那只伽楠香手串,“这个怎么卖?”
郁宛答得干脆,“二百两银子,童叟无欺。”
众人皆吃了一惊,还以为她会像慎嫔那样白送呢,怎么还狮子大开口起来?
太后倒是饶有兴味,“也太贵了些,不能便宜点卖?”
众人:……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入戏?堂堂太后还在乎区区二百两?
郁宛面露难色,“您太为难我了,都是小本生意,您总得让我养家糊口罢?相逢是缘,看您长得也面善,这么着吧,我给您打个八折,一百六十两如何?”
太后仍是摇头,“太贵了,就是个木头玩意儿。”
郁宛笑道:“这可是伽楠木,您到外头问问,差不多都是这个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