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直面她而来的少女面色有一瞬的苍白,可当这狂炽的水流破土,在须臾之间已然扩张成了一种汹涌澎湃的气势,甚至仿佛随风而动形成了一种有如龙卷风一般的水龙卷的时候,她面色上的苍白已经完全消退了下去。
就仿佛这须臾的苍白只是日光正好映照在了她的脸上,让石观音生出的错觉而已。
取而代之的是她眼中蓬勃惊人的杀气,和这种让人觉得再无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住她的眸光凝定。
石观音险些面色失态。
这惊天水龙本不该出现在沙漠之中,饶是石观音自负自己见多识广,武功更不是中原路数,也实在很难在这样的场面中保持镇定。
可何止是她一人,被戚寻钦定为观众看客的人也尽数傻了眼。
谁又会想到在沙漠之中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而这水龙卷中何止是水流,在这拔地而起的瞬间更是将此地的罂粟植株也给卷带着连根拔起。
那原本是一片凹陷山谷之中的接天花海,目之所及的一片粉红艳红的迷魂花海,此刻随着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狂飔的水浪,被彻底冲开了一角。
在这水浪有声,万籁避退的惊人动静中,破土之花碾碎零落的花瓣混入这水龙之中,更是在扩张里吞噬卷带,直到这水龙彻底化作一道血色龙卷。
石观音本还觉得戚寻自负什么神水宫的希望之名,却直到如今也只用的是天佛降魔掌与天佛降魔剑,实在不是水母阴姬的路数。
既然是水母阴姬高徒,怎么也该当用出那标志性的澎湃如潮掌法才对,却万万没有想到,她是不曾用出那套掌法——
可她硬生生靠着天水神功迫出了她这地下的水流!
水随风动,也随人动,不过是她愣神的一瞬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她已经根本来不及去思考戚寻话中所说她的失策,是否当真是个蠢钝的决定。
这若只是单纯的水龙卷便也罢了!
可石观音是何等的武学造诣,她又如何会看不出,戚寻面上的容光,分明正是内劲运转正至顶峰时刻的标志。
那水龙卷便也自然不同寻常!
以天水神功驾驭水流,或许有一瞬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畴,却另有一种功法维系住了她的后继之力。
此时水已破土,只有源源不断的地下水脉的补充,而这血色龙卷正是她的另外一条臂膀!
石观音怎么会怀疑这水龙的破坏力。
神水宫少宫主,神水宫少宫主……
水母阴姬当真是教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徒弟!
这何止是前来石林洞府的路上原东园做出的感慨,也何止是这一瞬间石观音的震撼,那几乎是在场之中所有人的惊叹。
“神迹,这当真是神迹……”不知道是谁喃喃出声,也说出了众人的想法。
那当真是有若神迹的一幕。
他们更或许并不应该只当她是水母阴姬的徒弟而已。
谁也不怀疑有这样武功境界的人,会只停留在一个神水宫少宫主的位置上。
戚寻就只是戚寻!
即便只有真正正面应战戚寻的石观音能看到,水龙卷化作了她的背景,在她掌出剑气之时,凶戾的水流更是助长了她的咄咄逼人之势。
只有石观音此刻心生懊恼,她为何要步步退让,想以这花海迷魂的香气成为她对付来人的一把锋刀,现在反而转头指向了自己。
也更只有石观音这个直面之人,在水龙倒卷而下,试图出掌应对分流水势的时候,能如此直观又清晰地感受到有天水神功助力,水流绞杀挤压的可怕力道惊人,让戚寻如何还只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士!
可这些都并不影响其他人都看得分明,在沙漠中积威二十年的石观音,在水龙卷出这平地风雷之时,不再是个让人谈之色变的武林噩梦,却分明只是这水龙面前的一块小石子而已。
石子在水流面前何来的反抗抗衡之力。
只怕只会如她种植起来用来操纵众人的罂粟一般,被彻底碾碎作尘泥而已。
戚寻身上的蓝衣水袖几乎和汹涌而至的水流融为一体,水中一只纤手扰动,便驾驭这着这龙头调转,任凭石观音如何闪躲也只能被封锁在水浪的覆压之下。
甚至无人注意到石观音在一息之间可以变幻出千百种招式的衣袖,已经被戚寻抢先一步绞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水龙回首的动静所吸引。
这一招惊天漫卷之中,仿佛也被另一道水流托举而起的蓝衣少女,便有如乘龙御风之态。
而她这劈空而来的一掌——
正指向了石观音的咽喉!
第62章 大戏登台 06(第二卷 终)
攀空的水龙让人几乎忘记此地正是大沙漠, 是石观音的洞府,是这片迷魂花海。
以原东园的阅历都甚至要在此刻觉得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入耳的“神迹”二字, 将他心中此刻的喟叹给表述出来。
楚留香也忽然想到为何戚寻说在她有完全之策对付石观音的时候,非要让他来此一观。
水母阴姬多年不出神水宫,只有天水神功为人越传越神话的流言, 他若没有亲眼见到眼前一幕沙漠花海的神水惊澜,他只怕自己毕生都要为此事而觉得遗憾。
在这样神异又凌厉的攻势之下,石观音只能仓促而退。
她一向得意于自己身法如起舞,随时随地都能让人欣赏到自己最美的身姿。
可事到如今戚寻处处压制, 更是靠着水势倒泻发出了这种让她觉得不该出自人力的攻击, 让石观音不会错过的是,戚寻这一道掌剑不是天佛降魔, 却显然与她身后的水龙卷更为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