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沦为王令手中的棋子,时局艰难,胜负难料,为求一击而中,还需等知道王令见到那东西后作出什么反应,再做计较。
用过早膳后,天依然微亮,人人脸色凝重,整装完毕,出发前往居庸关。
土木堡
主帅帐营内,一位轮廓清秀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袍银甲,腰背笔直端坐于案几后。
这人年约三十许,面皮白净、长眉入鬓,举手投足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帐中除他以外,另有雁翅排开的一干兵士,每人手上捧着巾帕、盥盆等物,垂首屏息,静悄悄候在一旁。
空气静得连风都不可闻,除了男子偶尔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忽然,外头一阵喧哗,有人报,“翁父!属下有急事求见!”
王令听出那人声音,面色依旧平静,目光落在眼前书页上,摆了摆手。
少顷,一名男子捧着一物进来,到了王令案前,低头跪下。
王令脸色阴了阴,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包袱上。
少顷,翕唇道:“何物?”
那人面如死灰,将包袱展开,里头赫然露出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头。
从浮肿的五官和青灰的脸色,勉强可辨认出正是平日最得王令器重的刘一德。
那人道:“翁父,属下等办事不力,平煜手中的坦儿珠……一块都未能夺回。”
王令听得此话,眉毛都未抬一下,只望着眼前人头脖子上的伤口,眸子里射出奇异的光芒,饶有兴趣地问:“刘一德的人头是谁割下的?”
第128章
但凡操练五毒术之人, 练至后头时,宛如在身躯外镀上一层柔韧的硬甲,难被寻常武器所伤,也就是常言所说的‘刀枪不入’。
刘一德习练五毒术已有多年, 无论内力还是外家功夫,都已练至上佳境界, 等闲之辈别说伤他, 便是想要近他的身都颇为不易, 可他竟被人将头颅生生斩下……
从头颅上血液喷洒的激烈程度来看, 刘一德乃是生前被杀, 而非死后被割头。
“谁杀的刘一德?”他一字一句重复,语气里已透出一丝不耐。
那人打了个哆嗦,忙道:“是……平煜斩杀的刘公公。”
说话时, 想起当日平煜杀人时宛如上古战神的凶煞模样, 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王令常年静若古潭的眸中起了丝微澜, 淡淡道: “平煜?”
在他印象中, 平煜身上的确具备开国功勋之家世家子弟所应该具备的良好素养,
可并不代表平煜的武功也能与刘一德相提并论。
难道出京短短数月,平煜竟习练了类似五毒术的快速提升内力的功夫不成?
记得上回信中, 王世钊虽提了两句,却语焉不详,字里行间只有满满的对平煜的不服气。
他去信详问,却不知为何,久未得到王世钊的回信。
至于刘一德, 不知是不是对自己武功太过自信,更是对此事只字未提。
也因如此,他在安排和布局上失了些准头,使得东厂数百名精锐高手尽皆折在平煜手下。
他耐着性子让那人复述平煜当日杀刘一德的情景。
那人一字不落地回忆完。
王令满腹狐疑,平煜似乎并未习练新的功夫,所精进的,只有内力而已。
能这么快时间内提升内力,偏生又能克制五毒术……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起一样古老的北元异宝——赤云丹。
可是,自数十年前北元亡国,赤云丹便已绝迹,他这些年四处搜刮,花费了无数心血,都未能找到炼制赤云丹的七彩芍药和雪鹿,平煜又是从何处得的此宝?
垂眸想了片刻,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是了,虽然二十年前努敏在他的有心设计下沦为了所谓的“药引”,身上所带之物悉数被镇摩教所没收,但此女生性狡猾,惯会绝处逢生,难保没被她钻了空子,藏下什么宝贝。
其中说不定就有名震天下的那几样王室药材。
傅兰芽是努敏的女儿,得了努敏传下来的宝物,不足为奇。
只是不知傅兰芽是主动赠送给平煜,还是平煜从傅兰芽处夺来。
一想到他精心训练出来的数百名一流高手全军覆没,他虽不至于沉不住气,但已暗暗生出一丝懊悔。
若不是当初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既用傅兰芽作饵引其余四块坦儿珠出来,同时顺便借用江湖人士之手除去平煜——他定会千方百计阻拦平煜前去云南。
归根到底,平煜是把双刃剑,虽能利用找出其余四块坦儿珠,却因锋芒太过,容易割伤己手,不好掌控。
时至今日,万事皆在如他所愿顺利向前推进,大同、宣府皆已在他和坦布的里应外合下宣告城坡,皇上对他言听计从,兵部几个昏庸的老不死都钻进了他的口袋,只等着土木堡水尽粮绝,天下便要重新易主。
偏偏在这个当口,坦儿珠上出了差错……
土木堡外如今被坦布率军“围死”,若是单只为了围剿平煜,而特从明军中拨出一列前去追截平煜,难免不会引起兵部那几个老东西的疑心,甚或倒戈相向。
毕竟虽然坦布和赛刊王的骑兵正跟明军对峙,但伯颜帖木儿还未从甘州赶来,脱脱不花未攻下辽东,坦布虽号称手中有五万大军,实则只有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