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带走忠顺郡王和满朝文武,上皇手里捏着皇上所有儿女,如此,皇上不敢谋反,上皇也会有所顾忌。
若她是局外人,真要赞一句皇上高明。
可她不是局外人。
她是皇上的发妻。
夫妻十六年,她和皇上生养了四个孩子,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皇上才过而立,就算她死了,孩子们也都死了,只要皇上能坐稳皇位,何愁没有新后和新的孩子?
上皇确实只剩皇上和忠顺郡王两个亲生的儿子了。但国朝数十载,皇室萧姓血脉并不止上皇一支。
哪怕上皇一个亲儿孙都无,宗室里总能选出一个可担大任的。
这个皇后她做了十一年,没有一天真正高兴过。
凤藻宫那夜之后,因为她也身不由己,只能侍奉太后,不能孝顺太妃,皇上冷了她整整五年。
从那时起,她就不该再抱有什么祈愿。
她该彻底明白,与她结发的这个男人是靠不住的。
她不知道皇上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她希望皇上有。
她想让孩子们远离危险。
但她不能问。
她也不会问。
皇上扶起了江皇后,郑重将一枚小令交与她:“你有此令,可以调动宫内所有仪鸾卫。”
江皇后泪光点点,深为动容,却推辞不要:“陛下还是给母妃罢。”
皇上把令牌塞在她手里,环住她的肩坐下:“母妃也有,这是你的。”
江皇后依偎在皇上怀中:“妾身一定会护住母妃平安。”
皇上一下又一下摸着她隆起的腹部,对她的话没有表态。
江皇后垂下眼帘。
……
罗宅。
罗焰无声无息跃上墙头,看见卧房里的灯光仍未熄灭。
一个他已经熟悉了的身影坐在窗前。
她纤弱肩膀上披着的大氅滑下来了一半。她支着下巴,头一点一点。
他跳下墙,像是才回来一样,敲开了院门。
等他走进屋内,卢氏果然已经迎在门口。
“还有两个时辰入宫,快睡罢。”罗焰洗了手,半推着她进卧房,把她抱在床上,“若我还要晚回,都不必等我。七日后离京送灵,你也要去。你身体一向娇弱,趁这几日好生休息。”
卢芳年仰着脸,看向她高大、冷峻的丈夫,心里又酸又苦,还微微泛起了一丝甜:“我听夫君的。”
她伸手去拉罗焰:“夫君也快睡。”
罗焰握住她的手:“我去洗澡。”
似乎女人都更爱干净。他浑身尘土,还是洗了澡再回来。
卢芳年似乎在一瞬间猛长了胆量,不肯松手:“太晚了,就这么睡,还能多睡两刻钟。”
罗焰把她塞进被子里,给她拉上帐子:“你先睡。”
听着一墙之隔的水声,卢芳年红着脸,抿唇微笑,闭上了眼睛。
四更才过,重新入睡不到半个时辰的林如海便起身了。
宁安华懒懒拥着被子,并不担心他昨夜睡眠不够,今日会精神不足,有损身体。
他体质本就不差,现在比两年前还强了许多,熬夜一晚半晚不算什么。
再说,○了一个多时辰,她的经络修复了些许,他也从中得到了好处。
五更不到,林如海吻了吻她的额头,又隔着卧房门,叮嘱了檀衣许多话,进宫去了。
檀衣进来,重新问过宁安华是否要喝水、起身等,便不出去了,在临窗榻上守着。
宁安华却不睡了。
那一僧一道嘴上说是要走,谁知道真正走没走?他们还想再来也是很容易的事。
似乎他们在现实世界里的限制更多。总之,在完全恢复前,她是不想有任何可能再从自己的梦里见到意外的人了。
她对“太虚幻境”也没有任何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