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她有了身子,才虚弱的晕了。
若芯抬手抚上她的肚子,才刚有了血色的脸又白了,眼珠子一转,从两边眼角趟出两行泪来,她怎可能怀了孩子?她这身子......
丫头们还在叽叽喳喳说着,若芯脑子嗡嗡的,只看见丫头们的嘴一开一合的争相恭维她,却听不清说了什么,她不疑旁人给她诊错了脉,只因她在丫头的吵闹声中又觉胸闷气滞,这,这可不就是怀孕的症状,她忙深深吸了口气,想叫她自己缓一缓,可一闭上眼,苏月锦那张精致的脸就冒了出来,还有她一步一步逼近她时,愈发清晰的眉眼,若芯慌的猛又睁开了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便是丫头们的话听不清,苏月锦的话却斜刺里钻进她耳朵,一字一句,清楚的像又说了一回。
“姐姐进府不过是因为姐姐的眉眼同我肖像而已。”
“你仔细瞧瞧我的眉眼。”
“姐姐做了奶奶,是得了这眉眼的济。”
“二爷不过是恼我不肯像你一样进府伺候他罢了。”
“我没你下贱,狐媚子勾引二爷,生了二爷的孩子。”
“二爷明明钟情于我,偏有了你,生了同我一样的眉眼。”
她瞬间崩溃,忍不住大哭起来,想她这两年里,隐忍克制,委曲求全,竟是个笑话,刘钰对她仅有的半分情意,都来自于别的女子,是她不肯进府,刘钰才勉强拿她替了她,难怪不管她如何尽心尽力,如何殷勤奉承,他都不曾满意,算计她逼迫她欺辱她,那个女人,那女人被他养的那样娇,说话时的神情竟比眉可还跋扈三分,刘钰待她......
紫嫣莲心等人见若芯两只手捂着眼睛,呜呜咽咽只顾哭,都有些吓到,这奶奶是高兴傻了吗?可看着不像啊。
“奶奶怎么了,奶奶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又突然来了个孩子,任若芯再是个冷静自持的性子,也没能压下此刻的绝望,她哭着哭着,突就起身,也不穿鞋,疯了似的往外跑。
屋里丫鬟彻底吓坏了,一时竟忘了拦她,待手忙脚乱去追时,若芯已跑出了屋子,还是院子里年长的妈妈们有经验,见主子穿着中衣不着鞋袜,哭着往外跑,上前一把拦下了她。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才刚添了喜气的钟毓馆因若芯的哭闹又乱了起来。
外头天寒地冻,若芯被众人逼退至院里的槐树下,她光着脚,许是冻麻了,竟也不觉得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怒急之下,随手捡起台阶上搁置的碎瓷片,举起来,冲众人喊:“都别碰我。”
她此刻只想回家,想同她父母姊妹说说话,想她孤单一人在这里,无人问津,想她命苦至此。
“奶奶要去哪啊,这里就是奶奶的家啊。”
“别叫我奶奶,我不是你们奶奶,谁要做这劳什子奶奶。”
院里下人都不敢上前,又见若芯脚上不知踩了什么,渗出血来,一时要往外冲,一时又哭喊着,整个人抖得筛糠似的。
莲心秋桐等贴身伺候的,见若芯哭的可怜,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院里哭声起伏不绝,惹得院门口围上来许多人,伸着脖子往里瞧。
紫嫣心里害怕,再闹下去只怕孩子要闹没了,可恨刘钰还不回来,分明早派人去找他了。
刘钰快马加鞭的往家赶,他先是听见若芯有孕,心里欢喜,又听见说,苏月锦偷摸进府,不知同她说了什么,这才晕的,他心里恼恨,恨没早下决心,发落了那贱人,竟叫他闹到若芯面前来,刚下了马走到二门上,就见赖儿急跑着迎上来:“二爷,不好了,不好了,奶奶醒了,在院子里哭闹了起来,二爷快去瞧吧。”
刘钰急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钟毓馆赶,才进了院门,便见若芯被一众下人围在槐树底下,哭喊着:
“别碰我。”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
他急忙拨开众人,上前怒道:“闹什么?”
这才看见她披头散发,大冬日里,身上只穿着中衣,手里拿着瓷片,手上脚上渗着血,整个人哭着发抖。
刘钰没想到若芯激动至此,一副样子委屈的直扎进他心里,他顿时慌了心神,上前一把拉住她:“若芯,你怎么了?你这是做什么?”
若芯只觉泪水多的蒙住了双眼,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过来,愈发抖的厉害:“我闹,是我闹,我不在这儿,我要回家,放我回去。”
她只还一味的哭,看着他摇头,想要挣开他,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刘钰被这凄惨神情,惊的心头直发颤,他额上青筋暴起,眼睛也红了,怕不是那苏月锦同她说了什么,竟叫她这样发作起来。
“若芯,你心里若有什么不痛快,你只冲我来,在这里折磨你自己做什么。”
说罢,解下身上披风,丢到一边,抓起她握瓷片的手,抵到他胸口上:“来,你若不解气,你往这胸口上扎,扎呀。”
院里下人都被刘钰的话惊了惊,忙要上前劝,刘钰怒吼:“都滚开。”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99章
一个声音说:扎下去吧, 这抵着的地方,正是人的心口处,从此后,一了百了, 可她的手却不听使唤的又抖。
就这样, 僵持了好一会, 刘钰才听见若芯低声喃喃:“我怕。”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重重的打在了刘钰心上, 他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伸手拿下若芯手上的碎瓷片,将她抱进了怀里。
天已黑下来,夜风扫过,吹着光秃秃的树枝咯吱的响, 此时,只听得钟毓馆里哭声此起彼伏,衬得夜色分外悲凉。
刘钰看着怀里人哭的愈发悲切, 不禁也落下了泪, 他抚着若芯的背, 哽咽着安慰:“若芯, 若芯, 你别怕,我在这儿,是我不好,没有护好你, 你打我骂我都行, 只别折磨你自己, 行吗?”
众人哪见过钰二爷落泪, 都觉这二人情真意切,好一对患难夫妻。
若芯哭声渐次小了,刘钰忙将她抱起,进屋放到床上,又给她裹了被子,处理伤口。
屋里炭火烧的旺,没一会儿,她就暖了过来,有小丫头端来祛寒的汤,她也不喝,只躺在床上,背对着众人缓缓抽泣。